侯无双站在御书房中，焦急不安，尽管一再克制情绪，可身体仍然不停使唤，时不时地就会哆嗦一下，脸上的表情明显带着恐惧。</p>
不多时，梳洗完毕的李煜，在清风陪伴下，急匆匆地来到御书房。</p>
侯无双倒头便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侯卿，起来吧，急着见朕，到底为了什么事儿？”</p>
侯无双没有开口之前，祈求的眼神已经瞟向了清风，而清风垂手而立，似乎根本没有看见。</p>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有君臣，没有亲情！</p>
李煜感觉氛围不对，语气缓和一下问道：“侯卿，如实说吧，无妨。”</p>
侯无双猛然叩头，说道：“陛下恕罪，臣，臣有负圣托，丹阳三座炼铁炉，有两座坍塌了！”</p>
“什么？！”</p>
李煜一惊，身体本来就没有坐稳当，又着急站起来，气血上涌，感觉一阵头晕目眩。</p>
“陛下！”</p>
清风赶紧上前扶住李煜，慌乱嘈杂之声，惊动了门外的千牛卫，周泰立即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将侯无双拖出去。</p>
“住手，你们退下！”</p>
周泰不放心：“陛下，此人……”</p>
李煜稳了稳心神，调整了呼吸，说道：“无碍，退下吧。”</p>
“遵旨！”</p>
侯无双趴在地上，除了哆嗦，就是磕头。</p>
“侯卿，朕没有怪罪你，起来说话吧。”</p>
在场三个人，都是冷汗一身，李煜是累得，侯无双是吓得，清风是急得。</p>
一转头，李煜吩咐清风：“你去一趟工部，把潘佑找来。”</p>
“遵旨！”</p>
场面终于恢复如常，李煜缓和地问：“可有伤亡？”</p>
“回禀陛下，工匠死伤十余人……”</p>
“死者要给抚恤，伤者好好治疗，侯卿，查明白原因了吗？”</p>
侯无双一时语塞，要是事故原因，可以说，到处都是原因——</p>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炼铁所用的焦炭，以往侯家冶炼铸造所用的燃料，主要是煤炭、木炭，整个五代十国期间，炼制焦炭都是凤毛麟角，真正大规模生产与应用是在宋代。焦炭相比煤炭、木炭，可以提供的加热效率更高，而工匠们仍然按照已有经验，去控制炼铁的时长，导致炼铁炉最终烧穿。</p>
另外，水利鼓风系统、铁矿筛选、出铁口等，也存在问题，尤其在缺乏转炉的情况下，生产出来的铁依是“生铁”，只能铸、不能锻。</p>
“侯卿，炼铁本就危险，你不必太过于自责。”</p>
李煜是安慰侯无双，也是安慰自己，他有些太心急了，想要超越社会科技发展规律，哪儿是那么容易的！</p>
古代不是不能生产钢材，近代考古发现，早在先秦时期，中国就已经发明了“炒钢法”。</p>
到了汉代，又出现了“灌钢法”。世人皆知陈汤的名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其实，陈汤还有一句话解释了信心由来，就是“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何者？兵刃朴钝，弓弩不利。”</p>
正因为炼钢技术的进步，汉剑才足够坚固锋利，在与匈奴对战的时候，可以做到“一敌五”。</p>
但是，古代炼钢的技术，成本太高、效率太低，李煜本来的计划，就是要打造一个协作度高的炼钢系统，从铁矿石开始，到最终的成品出来，完全走现代工业化的路线。</p>
可是，现在还是小手工业时代啊！</p>
一时间，李煜感到了穿越以来最大的挫败。</p>
不过，放弃认输，不是自己的性格，既然技术鸿沟太大，那就换一个思路，在现有炼钢技术的基础上，不计成本的投入！</p>
有时候，数量就是一种质量。</p>
“侯卿，已经坍塌的两个炼铁炉，加了多少焦炭、多少铁矿、烧了多少时间，这些都有记录吗？”</p>
侯无双忙不迭地说：“有，臣已经详细记录了。”</p>
这算是自己的“罪证”了，侯无双不敢隐瞒。</p>
“很好，还剩下一个炼铁炉，继续烧，这一次要记录好时间。”</p>
古代没有时钟，只能用香的燃烧来记录，一次性点燃多支香，计算好长度，以后就按照这个长度生产，香燃尽了，就说明该放铁水了。</p>
“臣遵旨。”</p>
“记住，一切按照正常炼铁的流程进行，直到把炼铁炉烧坍为止。”</p>
侯无双一哆嗦，皇帝这是跟自己开玩笑嘛？丹阳铁矿建立的炼铁炉，可不是自家锻造锅碗瓢盆的那种小炼铁炉，一整套设备建设下来，少说也要五万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