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之所以破釜沉舟、耗费巨资，向契丹购买如此多的战马，根本原因在于，他认为南唐与契丹之间的“蜜月期”，很快就要结束了。</p>
说什么“夺回淮南十四州”的话，只是给李重进、赵匡胤、张永德这些人听得，怎么可能，如果连中原都打不下来，何谈天下统一？</p>
然而，一旦将来李煜挥师北上，哪怕只是进入到黄淮地区，契丹方面就会立即觉察出来。</p>
换句话说，对于契丹这样的游牧政权，所谓敌人不是特指后周，而是任何一个中原政权！</p>
这世界上最正确、最本质的，还是那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p>
汝南袁氏的商船、商队已经准备妥当，袁家以车马行起家，又经营皮货、饭庄、香料、客栈等生意，几十年来游走各地，马、牛、羊贩卖数量十分庞大，即便在扬州城中，也有不少合作伙伴，甚至是当官当兵的。</p>
乱世中，商人最大的优势并不是钱，而是所承担的商品流通功能，一般来说，除非穷的急了眼，当权者不会拿规模较大的经商之人开刀，这相当于杀鸡取卵、竭泽而渔。</p>
李重进就很明白这个道理。</p>
只不过，他没想到李煜会采取“打一派、拉一派”的方式，硬生生地扶植起来“五大皇商”，也就是成为了南唐的“国有企业”，对外，汝南袁氏仍然是普通的生意人。</p>
“李卿，子时出发，你去准备吧！”</p>
“遵旨……陛下，还不回宫吗？”</p>
李元清护送李煜出宫，自己先走了，不像话。</p>
万一皇帝出了点岔子，就算立下再多功劳，脑袋都不够砍的。</p>
“无妨，朕想要多呆一会，听听江涛的声音。”</p>
全球气候变化，对于江南的影响越来越明显，夜晚的温度已经让人感到微寒，接近子夜时分，江面开始起雾。</p>
一片混沌，昧爽不分，渺乎苍茫，浩乎无际。</p>
那雾，就像人的命运一样，看不清、抓不住，却又置身局中，无法逃离。</p>
“赵匡胤，你若聪明的话，就不应该占据中原，更不应该企图淮南。”</p>
在李煜看来，赵匡胤可以选的路，只有一条——</p>
离开中原，因为中原是众矢之的，赵匡胤转战西北、夺去汉中，运气好的话，能够从关中进入蜀地，以他的势力，干掉孟昶不是什么难事儿，这样一来，还不会失去封侯称王的待遇。</p>
其他所有的路，都是走不通的。</p>
西北方向，北汉刘崇、定难李筠虎视眈眈，与赵匡胤的仇恨，都顶在嗓子眼。</p>
正北方向，只能投降张永德，即便赵匡胤能够攻打下来汴梁，符彦卿也不会善罢甘休，更别提雄踞幽云之地的契丹。</p>
正东方向，登、莱、青三州地盘，后周旧有的军事力量，也容不下赵匡胤，退一万步，赵匡胤打下山东之后，面对的也是烂摊子，失去重要的粮食、兵源之地，还可能面临各种天灾。最重要的是，李重进只要封锁大运河，赵匡胤就相当于自掘坟墓。</p>
当然，还有一个“额外选项”，就不知道赵匡胤敢不敢了。</p>
强渡长江、攻打金陵，在江南站稳脚跟之后，重新开始。</p>
“赵官家，希望和州一战，能够让你清醒……投降吧，折腾个什么劲？我当皇帝不好吗，你就去做违命侯！”</p>
李煜一直在江边，直到东方泛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