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九月菊花香，猎子牵黄与臂苍。</p>
残唐五代，菊花也随着“衣冠南渡”的人潮，大量地从长安迁徙到江南，然而，自古“物以稀为贵”，一株上好的菊花品种，动辄上千钱。</p>
不要恶笑，菊花是中华文化体系中最美好的意象之一，若是不解，只能说受到糟粕文化影响至深。</p>
众多诗文都能证明，菊花代表了吉祥长寿、志趣高洁、潇洒隐逸、傲骨磷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一群识字的狗腿买办、文化傻叉开始恶意丑化菊花形象，至今，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这一支在华夏文明中生长千年的奇葩，最好的身份，就是出现在死亡祭奠的现场。</p>
类似的案例不要太多，比如上一句中的“奇葩”。</p>
九月初三，筠州丰城，柳家门第，一片菊海。</p>
五日之后，就是江右柳家的大喜日子，柳人秦的五十大寿兼纳第二十九房小妾的日子。</p>
如此盛大、喜庆的日子，必须要提前准备，事实上，半月之前，柳家天南海北的商船、商队，各路掌柜、合伙人，就纷纷向筠州集结。</p>
听闻，整个筠州的豪华客栈都被柳家包下，柳人秦一连数日，都会定点到“柳家祠堂”，要接待重要的客人，其中不乏异国富豪、海外面孔。</p>
不仅如此，就连各地的江右会馆，也都在准备庆祝事宜。</p>
大部分人认为，如此的庆祝有什么不妥，天下大乱如何？民不聊生如何？皇帝登基又如何！</p>
我们是天下第一商帮，柳家更是江右商帮的首领！</p>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对于柳家如此大操大办的行为，心里泛起了嘀咕，嘀咕声音最大的，就是柳家族长柳人秦。</p>
柳人秦身材高大，身体发福，年已五十，面白无须，颇有儒商的气质。脸上经常挂着微笑，只不过，一堆眼角狭窄、状如三角，无论怎样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就是阴笑，仿佛下一刻就要出手害人。</p>
与人前笑脸相迎、彬彬有礼不同，回到柳家，走进自己的私密书房，柳人秦的表情、眼神，就立即颠覆了，充满了戾气与焦虑。</p>
长子柳之林、三子柳之柏、七女柳至青的丈夫蒋银，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p>
柳人秦一共十七子，十三女，儿子取名中字为“之”、尾字带木，女儿取名中字为“至”、尾字带色。</p>
从这一点看，柳人秦是一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人，他最信任的，都是自己的至亲，又必须是自己能够拿捏的，如儿子、女婿，重要的事情绝不会交给外人。</p>
“林儿，洪州方面，还没有消息？”</p>
柳之林听得出柳人秦口气中的愤怒与焦急，立即恭敬地回答：“父亲，能找的熟人，能想的路子，儿子都试过了，确实没有新的消息。”</p>
“咣当——哗啦！”</p>
一盏官窑烧制的精美茶具，在地上变成了碎末，在场三人波澜不惊，他们已经习惯了。</p>
自从五月，李煜在洪州登基称帝，洪州这个历来被江右柳家视为“后花园”的地盘，几乎一夜之间，变成了“世外桃源”。</p>
城中凡是与柳家，不，准确地说是与江右商帮有关的商铺、商人、商船、商队，都逐渐陷入一种“混沌状态”，没人理他们，与之相熟的官员及客户，也慢慢地疏远或消失了。</p>
紧接着，就是经商过程中遇到的麻烦事儿越来越多。</p>
商船以前从来不需要船节，商队以前从来不需要过所，江右商人凭借着一张脸，就能在赣江上下、长江之南纵横。</p>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缺乏“经商许可证”导致的货物没收、罚款、人员扣留等现象，越发的频繁起来了，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交了钱、办了证，一切问题又都解决了。</p>
简单地说，小麻烦不断，大麻烦没有，损失却实实在在地足够大。</p>
这让江右商帮很难受，就好像一个富二代，遇到了一个绿茶婊，整天吊着你，让你花钱、花钱、花钱，又不让你碰，你想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对方就玩失踪。</p>
柳人秦作为江右商帮的核心领袖，他能够得到关键信息，看待问题，也不会像一般商人那样雾里看花。</p>
比如，冯延鲁、宋摩诘两人失联了，这个消息，至今很多江右大商贾还不知道，每月照例向柳家交上供奉，用来在官场打通关节，相当于“会费”。</p>
柳之柏劝道：“父亲息怒，为官之人事务繁忙，冯尚书、宋侍郎又是朝廷肱骨，行事隐秘，找不见也是正常的。”</p>
“两个高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还算是正常？老三，你差事怎么办的！”</p>
如果知道了真相，柳人秦就不会发这么大火了。</p>
别说一个柳之柏，就是南唐朝廷中的高官，这会儿也不知道冯、宋两人关在哪儿。</p>
“父亲息怒！”柳之柏跪地，“新皇登基之日，曾经杀掉一批人，儿子在想，他们两人会不会……”</p>
“放屁！杀了一个户部尚书，我会不知道！洪州城中挂着人头，贴着告示，还有奸臣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