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钟子在台上讲述蝴蝶印,台下一个富豪颤颤巍巍的起身,他朗声说到:“不是怪物,是蝴蝶仙。巨人的使者,开创云野的巨人首领创造的使者。” 闻言所有人看向这位老者,老者的儿子挽住他的胳膊,嘴里央求着:“父亲快坐下吧,爵士大人还没有说完话。” 老者挺着身子大喊:“我说的是真的!蝴蝶仙!是蝴蝶仙!” 坐在老者前一排的大叔立刻反驳:“老先生您老糊涂了!我们都看见那怪物了,长相丑陋无比怎么能是仙人呢?” “就是啊!吸食我们寿命,害我们云野人薄命的肯定都是它!” 老者的儿子忙为父亲圆场:“我父亲老糊涂,大家不要跟他计较。请爵士大人继续说下去。” “我没疯!”老者叫声更大,却被儿子捂住嘴发不出再多的声音。 “蝴蝶仙是什么?”徐钟子从未听过这些,不光是他,在座的云野居民也完全不知道。 人们议论纷纷,徐钟子叫大家安静随后温和开口:“请让这位老先生把话说完吧。” 云野爵士发话,老人的儿子便松开限制父亲的手。但还是提醒说:“爵士大人,我父亲患痴呆症,很多话不能当真的啊。” 老者气恼的轻哼一声,非常不喜自己儿子的说辞。 “蝴蝶仙是开创云野乐土的巨人先祖带到人类国度的仙子,她们美貌动人,可出生时却格外丑陋,需要在冰冷潮湿的环境下生存。蝴蝶仙积累福德为巨人们延续寿命,背地里却吸食人类寿元!” “当年发现蝴蝶仙问题的人都被巨人害死了!没人再敢提及,如今巨人遭报应全都死了!死的好啊!死的妙啊!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家说了几句,就痴痴傻傻的鼓掌。徐钟子想继续询问细节,可老人的嘴里接下来叙述的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破烂话。 老人的儿子自小就听父亲说蝴蝶仙的故事,这会站起来继续说:“我一直以为蝴蝶仙是父亲编给我们听的故事,刚才去那口井里看到那怕人的东西。也许真是这样呢?但我父亲现在痴傻的样子,再说不出细节了。” “我只记得父亲说,蝴蝶仙是怨灵化身。依靠一种招魂卷轴,卷轴积累越多,蝴蝶仙也就越多。” “卷轴?” 徐钟子重复一遍问道:“你可知卷轴长什么样子?” “这——不知。” 徐钟子心思一转想到的便是蓝宝石羊皮纸,虽然不清楚卷轴从何而来,但总归是有调查方向了。 徐钟子不发一言的大步离开会堂,会堂内的众人疑惑不解的跟上他的脚步。 甘化随着人潮向前走,必先心里发毛,因为现在大家涌向一个地方的感觉好像那日他所看见的场景。 “喂,咱们别过去了吧?” 必先说着停止脚步。 甘化蹙眉说:“这么多人在呢?你怕什么?” 必先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形容心底的异样感。 甘化:“来都来了,总该看看吧?” 无奈,必先只能跟上人潮。 他们跟随着徐钟子来到神庙深处,等人们停下来,能够看到前面一个庞大的深坑,坑洞内整整齐齐摆放着如必先所见的羊皮纸。 只是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几乎把这么大的坑洞都填平了。 徐钟子的声音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上任老爵士临终前遗嘱,爵士世代都在收集巨人的卷轴。说卷轴可以保护云野太平安康,尤其是如今的多事之秋。” 现在,徐钟子表情犹豫。 一边是信任的先驱者遗言,一边是可能带给云野不幸的诅咒。 “今日,诸位在这里给我做个见证。我要——” 徐钟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将侍卫手中的火把扔了进去。 大火迅速蔓延灼烧开,火舌吞噬着卷轴。然而惊悚的尖叫声从深坑里传来,好似婴儿痛苦的哭喊。 有人实在听不下去,开口道:“爵士大人,您确定下面只有卷轴没有人么?” 刺耳之声谁都听的清楚,徐钟子更是脸色惨白。 “没有。” 随着烈火灼烧,乌烟升腾而起。人们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好似凝结着可怖的怪物脸庞,大叫一声便消失在黑烟之中。 ———— “自此云野再也没有出现过蝴蝶印了。”梦期说着:“卷轴销毁后,神庙下的古井消失不见,我们身上的蝴蝶印也没有了。” 真是令人意外呢,尔笙尝了口云野的特色茶点,一口咬下去软糯粘腻,抹茶味道在舌尖化开。 “这是云野的特色糕点?” 梦期眨巴下眼睛:“是啊,怎么?吃不惯?” “不是,很奇特。”尔笙停顿片刻抬起头说道:“像这个故事一样,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 必先砸吧砸吧嘴酒足饭饱的向后靠,悠哉的说:“我也觉得简单啊,那可是横跨数年的蝴蝶仙啊。而且···那个痴傻的老先生没过几天就去世了,再往后就真的没人知道蝴蝶仙蝴蝶怪物之类的事。” 尔笙被誉为光遇智者,通晓许多事。蝴蝶仙他没有听闻,但他却了解云野的历史。 云野开荒先祖是一位巨人,这位巨人性格温和喜爱人类,与他的妻子生活在人类国度。那位巨人喜欢人间的蝴蝶,会用蜜罐养光蝶,他与妻子总是站在山野之上欣赏美丽的风景。 可是在巨人国封国之时,这位云野的巨人却选择留在人类国度。他是唯一留在巨人国外的巨人,帝国的野心趋向他。皇室还有权贵者贪图巨人的力量,邪恶的人类算计善良的巨人,诱拐他的妻子,将巨人的身体大卸八块,巨人的肉身可以提炼出许多宝贝。 那位带着善意的巨人临死前诅咒人类。 “我诅咒人类灭绝!” 尔笙从没有听说过蝴蝶仙,从必先所述中,蝴蝶仙是怨灵的具象,那么会不会跟巨人有关啊? 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想,必先吃过饭起身准备走。 “时间差不多,我去接应甘化。”必先说:“我就不带他来这了,反叛军聚集在梦氏,我怕给你添麻烦。一会儿你们来云野三塔酒庄吧?” 梦期:“好。” 与必先告别后,尔笙依旧想的出神。 梦期靠近他笑着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尔笙对上梦期清亮的眼眸,疑惑的问:“蝴蝶印结束的如此仓促,再之后也没有发生那种事吗?还是云野人根本没注意过?” “···啊。”梦期被说的心中一紧。 尔笙继续说:“我从不知开创云野的巨人先祖身边有蝴蝶仙,既然蝴蝶印可以让其在人们记忆中合理化。那会不会一切都是安插在记忆中的假象呢?” 梦期瞪大眼睛,指尖已是一片冰凉。 尔笙靠近她,捧起那双冰冷的手,声音镇定:“有我在别怕。” 从他们交握的手升起银白的烟雾,那些细小的光尘附着在梦期的皮肤上,像眼前尔笙一般小心翼翼充满温暖。 梦期:“做什么?” 被光粉包裹,皮肤略微痒。 尔笙解释道:“人的记忆会被做手脚,但皮肤记忆不会。” 银光散去,从尔笙如常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梦期问道:“如何?” 该说很不好的。 因为在他看来梦期的皮肤上大大小小全部都是蝴蝶印! 只是外人看不见。 尔笙不想让梦期害怕,于是轻缓的说:“你的身上还有那蝴蝶印。” 不说遍布全身,只说有。 梦期惊恐的向后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这十八年间——我——” 生命都在流失? 尔笙:“不,你常禁阁云野两边跑,应该是最轻微的才对。” 就算如此,时间跨度摆在那里。到底是让梦期布满蝴蝶印,如果每被吸一次寿元就会长出蝴蝶印,那么梦期少说经历了三十多次。 光遇人的平均寿命在200岁,尔笙不敢想若是他晚些发现,梦期会如何。 按道理,蝴蝶印还存在,那说明云野人寿命依旧在缩短。 “云野居民这些年有活过成年的么?” 尔笙问出口就想通了。 前前后后算起来不过二十个年头,就算死几个年轻人,也不会有人发觉不对。 背后的操控者有心为之,可以留一些活到老年,将不同年龄层的人寿元一次吸完,造成死亡差,无人发觉。 果然,正如尔笙所想。 梦期说道:“倒是前不久我二堂哥家的孩子,不过三岁就死了。医生来看过不明缘由,我二堂嫂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 尔笙:“那孩子死多久了?” 梦期:“前不久,一周。” 尔笙:“埋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梦宅山后走过山谷,微风拂过吹的山谷间嗡嗡作响。这一处僻静之地,偶尔有人经过。且都是梦氏族人,与梦期点头行礼便不多问的走了。 溶洞间一个天然山口,他们二人顺着小路走过去,依稀可以听到哭声。 再往前,开阔的一片田野上立着许多墓碑,梦氏的祖先都葬在此处。而最新的小小墓碑前,梦二家一脉的人低声哭泣。梦期的二哥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到梦期来到这里,说道:“来了。” 梦期说不出一句安慰二哥一家的话,他们死去的可是自己的孩子,梦期如何劝他们节哀顺变? 二嫂扯着手帕泣不成声:“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子到底为什么死的···” 原本这可怜的孩子是没有下葬的,因着找不到想留几日。可亲生父母无法眼睁睁看着孩子的尸体日渐腐烂,无奈之下只好安葬。梦期匆匆参加完葬礼便赶回了禁阁,如今再看到这样悲伤的场面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梦二哥知道梦氏大小都依靠梦期管理,明事理的说:“我的孩子我自己会查清楚,你无需费心,听说禁阁爵士去世,你如何打算?” 梦期自然知道二哥的意思,绝对不是她以后婚姻如何。他指的是禁阁群龙无首,她作为爵士夫人如何在旋涡中周旋。 梦期对此却很无所谓。 “禁阁的事就让他们乱一阵吧,总归这个世界都很乱了。我更想让家族得以安定,这位是尔笙。” 在这样的场合,梦期没有介绍尔笙是自己的新爱人。 而且关于尔笙其人,本不需要介绍。 梦二哥看向这位不染凡尘的白发男子,银白的眸子满是圣洁的光,像是从天而降的仙人。 “这位是····光遇最博学的智者尔笙先生吗?您来这里····我以为向您这样的禁阁大人物会留在禁阁。” 尔笙声音轻缓自带让人平静的魔力。 “我与梦期一起来的,提起过往聊到您家可怜的孩子,便一路看看。” 凡是尔笙猜想的事,他不想提及蝴蝶阴极,怕这对悲伤的父亲再添新愁。 梦二家夫妻没想到自己孩子还会被智者大人惦念,为他让开一个空位。尔笙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墓碑下的土地上,银白的光尘凭空而落,借着光芒附着在墓碑下的土地上。好似冬日里的银霜默默的为可怜的幼小生命祈福,实际上是尔笙询问死者身上的完好器官组织,蝴蝶印的消息。 当然原本不会有这样的奇观,尔笙确实存有为小孩子祈福的打算。 万物皆有灵,被尔笙的能力唤回人性的花花草草陷入悲伤之中,在哭泣的梦氏族人看来,仿佛神迹降临。这多少给梦二一家带来安慰,结束一切后,光芒散去恢复如初。 尔笙站起身,梦期又与二堂哥聊上许久才随着尔笙离开。他没想到一向感性的梦期在此时却格外冷静,梦期读懂他的表情,苦笑道:“你大概觉得我心狠吧?为陶入画都能悲伤,面对自己族人却如此冷淡。” “不。”尔笙握住她的手,细嫩的手正在颤抖,她心里怎么会不伤心呢? “你是梦氏的族长,又是帝国富商的代表,本该成为大家的主心骨。有你在那孩子的父母才可以毫无疑虑的为孩子哭丧。” 尔笙的话语眼下是梦期最好的慰藉,她抬起眼满眼含笑。 “现在有你在,结束这一切吧。禁阁也好,蝴蝶印记也好,拜托你了。尔笙。” 从云野神庙离开,反叛军们吊着的一口气才呼出来。在外人面前他们装着严肃的样子,私下与甘化却没有身份差异亦如寻常朋友。甘化走在出神庙的石路上,不禁蹙眉。随行的反叛军奇怪的问:“怎么了甘化?那个徐钟子对我们挺客气的啊。” 甘化摇头道:“没事,一会见到必先再说吧。” 绕过山丘,必先正懒散的坐在大青石上晒太阳,听到他们的动静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说:“我见到尔笙和梦期了,回三塔酒店吧。今夜别着急回霞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