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江风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浅金色的光芒，就像一双妖瞳，十分地诡异。</p>
而画面中的我，竟然是个瞎子！</p>
我的眼睛压根就看不见，面对面前的江风，和桌上的画卷，我灰蒙蒙的双目里，写满了好奇和忧伤。</p>
“相公，我真的很美吗？”那个我问道。</p>
江风浅笑着吻了吻我的脸：“是世上最美的景色。”</p>
随后，江风将我转了过来，望着我这双褪色的眼眸：“没事的娘子，我已经找到了治好你眼睛的办法，很快你就能看到了。”</p>
画面中的我含泪点了点头，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能早日看到自己的丈夫，看到这个鲜活的世界。</p>
却不曾想，那双眼睛居然是他的！</p>
是江风挖出了自己的双目给了前世的我，所以我才能看见。</p>
可当我看到这个世界时，江风已经消失了。</p>
而我手中只握着一幅画，一个风清玉立的男人，身姿挺立地站在画中央，却唯独没有画出五官，这是一幅没有脸的肖像画！</p>
随着画卷展开，江风的声音随之出现：“娘子，当你看到这幅画时，我已经不在人世！</p>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人类，而是一个花妖，比别的花活得久了点，又贪恋人间的繁华，因此来到世间，却不想到结识了你……</p>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如今我该走了，临走前，我送给你这双眼睛，作为离别的礼物，愿你永世安好。</p>
你不必前来寻我，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这画中人是我，却也不是我，你以后遇到比我更好的郎君，便将他的眉眼画上去吧……”</p>
江风就这样丢下那个我离开了。</p>
那个我疯了似的拿着这幅画到处去问别人，得到的答案便是——她身边的人，每一个见过江风的人，都忘了江风的模样。</p>
他们仿佛被人下了咒，无论怎么绞尽脑汁，都无法记起江风的脸。</p>
而那个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苦苦找寻了江风一辈子……</p>
死后，她去到地府，终于在孽镜台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往，看到了江风为她挖眼的那一幕。</p>
也是在那时，她终于看清了江风的脸。</p>
“为了记住相公，记住这张脸、这双眼睛，我跟地府做了交易，将江风的记忆写进了这只永生花里，永远地跟随着他，如今，你终于出现了，我希望你能将这双眼睛还给他。</p>
当然，这只是我的愿望，如今你才是这双眼睛的主人，你有权决定这双眼的去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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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储存记忆的永生花……</p>
希望我把眼睛还给江风……</p>
我看向那朵紫色的花束，刚想要再问些什么，她便化作无数碎片就此消失了。</p>
我看着那那朵花飘散的紫色粉末，想着她储存的那些记忆，难道我这双眼睛，真是属于江风的？</p>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给他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不是属于我的东西。</p>
见我有些松动，常青玉立刻轻咳一声：“苏师父还请三思啊！”</p>
我回头看向他，他俊秀的脸庞神色有些不自然：“且不说这双眼睛是不是这个江风的，就算是他的，都过去了那么多年，若是你还给 了他，你会失明的。”</p>
常青玉的话冷不丁地将我拉回现实，是啊，如果我把眼睛给了江风，那我就没有眼睛了，恐怕这辈子都会在黑暗中度过。</p>
我无法想象没有光明的世界，无法想象看不见柳玄冥的日子，可是……这双眼睛本就不属于我，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我又怎么能继续霸占眼睛呢？</p>
我的良心有点浅浅的痛了起来，特别是看到江风如此善良，还是个有才华的青年，真有些于心不忍。</p>
但常青玉说的也有道理，当初江风心甘情愿将眼睛给我，他都没有后悔，我又纠结个什么劲呢？</p>
但……他真的不后悔吗？</p>
我很想问问他，但我真的没有勇气，因为我害怕他真的会说他曾经后悔，这样我该怎么办？</p>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p>
“我觉得这个决定权，还是交给他吧！”我说道，同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我都能接受。</p>
这时，常青玉有点着急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柳大仙想想，他还需要你陪伴他去那个地方，你若是把眼睛还给了江风，那柳大仙怎么办？”</p>
他的话点醒了我，没错，柳玄冥还需要我！</p>
一边是失明的江风，一边是我的柳大仙，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跟江风坦白，大不了跟他说，等我从那个黑暗无边的地方出来后，就把眼睛还给他。</p>
因为我心里还有执念，我很想看一看柳玄冥面具下的那张脸庞，究竟是什么模样，或许就像前世的江风那般，见过了世上最美的风景，便也无憾了。</p>
其实这件事天知地知，我知，我的兵马知。</p>
江风和其他法师是绝对查不到的。</p>
但我的良心告诉我，做人不可以那么自私。</p>
我已经拥有他的眼睛几百上千年，而他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从一个妖变成了人，这些我都一无所知。</p>
一想到他每一世都要遭受弱视到失明的痛苦，我就于心不忍。</p>
于是我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一定要跟江风亲自谈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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