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不过是受了前人的遗泽。</p>
当初与国师结下缘分，中途遭遇奸人折磨，沦为废人。</p>
到最后苦尽甘来，修为不降反增。</p>
接下来的岁月里，又经历了大明从萧条到强盛，玄昙带着五阳寺在几次命运的选择上，都站对了方向。</p>
这才有了今日的名满天下。</p>
所以，与其说他是这个时代的骄子。</p>
倒不如说，玄昙是幸运的，是这个时代成就了他。</p>
当年那些快人一步的同辈。</p>
他们不如自己，玄昙也不觉得他们就一定是走错了路。</p>
只是——</p>
时代潮流滚滚向前。</p>
既然有他这种被时代眷顾的人，当然也会有被时代辜负的人。</p>
如今，自己也到了离去的时候。</p>
玄昙修为已是五品，这样的实力在过去被称为“天人”之境，已经可以预感到自身的大限之日。</p>
这就是所谓的天人五衰。</p>
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p>
不过，玄昙身为佛门高僧，而且修成佛门功德，可以锁住自身的五衰之相，防止显露了丑态。</p>
……</p>
玄昙的身后。</p>
忽然，有一阵清脆的响声传来。</p>
这是有人踩断了干掉的枯叶，以及散落的枝丫发出的声音。</p>
玄昙转过身，见到身穿首座佛袍的弟子“法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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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对着师父合十：“徒儿为师父贺寿！”</p>
“不必了。”</p>
玄昙摆了摆手，示意法海过来。</p>
法海以为师父有事情交代，一时间没有注意，就被师父抓住了手臂。</p>
霎时间，一股力量刺入他的体内，紧接着就有一阵苦海功力从法海的体内汹涌而出。</p>
直至化作了一座苦海经幢。</p>
代表着最高深的苦海之法。</p>
玄昙自己当初也是得到李灵运相助，替他维持住苦海珠的力量，这才得以习成的。</p>
至于法海。</p>
玄昙这个做师父可没有能力控制苦海珠，说明帮助他练功的另有其人。</p>
一甲子的时间。</p>
足以让玄昙联想到很多事情。</p>
比如……他师父到底成圣还是成魔了。</p>
今日来看，大概是后者。</p>
而且，师父还瞒着自己，与法海这小子走到了一起去。</p>
这些事情玄昙要查，当然不是查不出来。</p>
只不过，像他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陷入于个人与世道的抉择之中。</p>
玄昙会想。</p>
他到底配不配得上，世人对自己的这般追捧？</p>
法海没料到师父这一手，正准备解释两句。</p>
不料，玄昙握住他的手忽然松开。</p>
一股金灿灿的宝光，显耀于玄昙的身上，这是高僧大德圆寂的表现。</p>
只不过，他的双眼不知何时闭上。</p>
在法海看来，这有可能是师父对他的失望至极。</p>
又或者，这代表着一种默许。</p>
不论是何种，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是做不得假的。</p>
法海朝其躬身而拜。</p>
“徒儿恭送师父，永登极乐，立地成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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