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沉默着，鲜血淋漓地答了一声好。</p>
“我一定会努力，加倍努力地读书。”</p>
余光考上了一个比较好的高中，申请了贫困补助，继续闷头读着。</p>
他比以前更寡言，也更得罪人。他成绩很好，总是被夸奖，于是有人在他的桌子上涂鸦。他不恼，只是安静地擦掉，匍匐着背继续看书。</p>
点燃一切的是余光一生中唯一一次向前迈步，这一迈杀死了他的未来，焚烧了他仅有的在乎的一切。</p>
高三那年，他自习到很晚才回家，路过一间空教室时，听见里面传来刺耳的笑声。</p>
无数盏手机灯光落在一具赤裸的身体上，那里传来姑娘低低的哭声，还有不堪入耳的低俗话语和调笑。</p>
余光没有看见监控闪烁的红光，心里涌起一阵不可置信和愤怒。任谁都会愤怒，那分明是一个姑娘，那些灯光流淌着丑陋的目光，正在一点点撕毁一个人的存在。</p>
余光录下了他们的罪行，小心地没有去拍到那女孩，随后报警，快步走到办公室。这是他最后一次相信社会与公信力。</p>
那姑娘就这样被救下来了，可那些人恶毒地警告她，说自己手中还有她的录像，要她小心。那之后余光听见的消息是，她跳楼了。</p>
没有一丝留念，在一个深夜。</p>
而余光也被发现是那个告密的人，混混留疤的脸凶神恶煞，余光呆若木鸡看着，并不清楚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p>
他受到的霸凌越来越严重，有人拽着他的头发去厕所，有人逼他脱光衣服跪下，有人推搡取笑，有人往他身上倒早餐倒垃圾。</p>
余光依旧缄默着，在学校里寸步难行，依旧捧着那小小一本资料书。</p>
而一个月后，他的父亲死了。</p>
死于热射病，原因是工地老板不让他休息，硬逼着他顶着中午毒辣的太阳工作，等他出事再到死亡，谁都无力回天。</p>
那时距离余光高考，还有七天。</p>
他浑浑噩噩地听着母亲的哭泣声，由于没钱打官司，最后老板赔了几万块，一条人命轻轻揭过。</p>
那时，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读书。</p>
读高些，厉害些，会不会生活就好些？等有钱了，母亲不用再干粗活，弟弟不用再为了他的学费而奔波，一家人好好地坐在一起吃个饭，他希望母亲的眉眼浸染笑意，而非忧郁。</p>
可这个愿望注定无法实现。</p>
他高考很不错，去了一个很好的大学，他可以自己兼职供自己读书，甚至省省还有帮帮家里，于是他问余瑜，你要去读书吗？哥哥现在可以供你。</p>
余瑜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哥，你努力读，我不是那块料，咱家将来要靠你啦。”</p>
余光望着弟弟的眼睛，微笑答道：“好啊，那再等我两年，等我出来了接你们去十字长廊中心区住。”</p>
他们喝了一瓶廉价啤酒，未来仿佛如画卷展现，余光以为，他们终于要找到出路了。</p>
可是，一场大火焚烧了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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