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处,勾月正艰难爬升,与夜幕角力。先前横飘的船体,还没有完全回正,感觉还有些倾斜,不知是因为船体下奔流不息的江水呢,还是前甲板上超常的“份量”。
大约是后者吧。
因为这一刻,罗南的心脏也被这样的“份量”压迫着,胸腔内震音如雷鸣,鼓泵血流向大脑,以支撑骤然高发的思绪线头。
一部分要翻译武皇陛下的天渊通用语;
一部分要理解她仍然贯彻神秘主义的隐晦表达;
一部分要去考虑骤然复杂化的背景;
一部分要去解析出现这场面的现实原因
也是此刻,罗南忽然从另一个角度,更深切体会了武皇陛下用天渊通用语说的莹莹的间接反映,嗯,好吧,还有武皇陛下独特的气质风标——她就是那种看上去懒得骗人的样子
可这种信任是有边界的。
边界来自于武皇一以贯之的神秘主义,来自于她广域投资的模糊立场,来自于一些不太确定的人物关系和细节,同样也因为她的气质风标——她看上去也是那种正面捅你一刀眼都不眨的样子。
至于背后捅不捅刀子,谁知道呢?
像欧阳会长那种,以半辈子纯粹端正又无所改易的行为模式,给人高度信任感的人,毕竟还是太少了
至少武皇陛下不是那类人。
既然有边界存在,逾越了这个边界,就必须要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
这种审视不是胡猜乱想,也不是高度戒备,而是一种有来有还的交易至少起步阶段这这样。
听上去不顺耳,但人们的信任又必然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
罗南忽然间冷静下来,至少不再那么急迫地希望从武皇陛下口中,获得他想知道的一切。而是尝试着对有关疑惑和已知信息,做一个逻辑上的重组排列,以便于更好地做交换。
世故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不允许人们自我沉迷或感动,却又将美好事物外层的画皮,血淋淋撕下。
生而为人,只能这般操作之余,带着一点儿希望:
希望某些对象内里不至于太难看。
罗南考虑了很多,现实层面却也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也不说话,只是打开虚拟工作区,在资料库中挑选了一张照片,呈现出来。
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了,呈现的场景貌似也不是那么正经:一老一少两个爷们儿,不修边幅,单腿站立,明明面目严肃,偏又尽力扭曲四肢,做出好像舞蹈的动作,场面搞笑得近乎惨烈。
出镜表演的两位,一位是罗南的爷爷罗远道先生,另一位是他的父亲罗中衡老师,拍摄者据说是他的母亲卜清文女士。
罗南正是从这张照片上,领悟到了“我”字秘文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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