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父亲是孙悟空

有一天傍晚，我在院子里玩耍，门口的木门开了，走进来的是父亲，我看见他的肩头上扛着一个木头棍子。 我回头对在厨房里做饭的妈妈喊道：＂爸爸下班了！爸爸下班了！＂ 母亲从屋里出来，见到父亲肩头上的木头棍子，问父亲：＂扛个木头棍子干啥呀？＂ 父亲笑了，笑了之后，从肩头上拿下木头棍子，在手里摆弄了几下后，在院子里耍起了棍子玩。 他左右旋转木棍子，又上下将木棍打向地面，棍子发出叭叭叭的响声，之后，父亲又跳起来，飞舞着棍子，冲着我和母亲及弟弟海侠大声吼道：＂妖怪，哪里跑，看我金姑棒子！＂ 我和母亲一起笑了，母亲说父亲：＂这么大人了，没有个正形，耍起猴子来啦！＂ 父亲说：＂这可不是耍猴子玩，可不敢乱说，这个是政治任务，是县卫生局布置的任务，让我们兴隆医院出个孙悟空，过段时间游行时让我扮成孙悟空，咱们医院里的女医生也出了一个扮白骨精的，医院里正在给我做孙悟空的猴帽和猴衣猴裤呢，穿上那个猴子的外套才精神呢！我从今天开始练习耍金箍棒！＂ 第二天天刚刚亮，父亲就起床去外面院子里练耍他的金箍棒了。 过了几天，果然在镇上的街道里举行了隆重的集会游行活动。 周边的乡镇企业也来参加此次活动，县医院和县卫生局也派了一批人来参加这次游行活动。 整个街道锣鼓喧天热闹喧哗，游行队伍排了很长的队伍。 走在前面的是身穿绿色军装戴着军帽的胳膊上扎着红布的年轻男女组成的队伍，接下来是工农商学兵的游行队伍，最后的队伍是我父亲参与的队伍。 这个队伍大多数是戴着纸扎的高帽子的男女，纸帽上写着封资修等字样，少部分是扮成孙悟空的父亲和猪八戒、沙和尚、白骨精等人。 我和弟弟海侠及小颖、大埋汰、二埋汰，混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只见父亲头戴金色猴帽子，挥舞着贴上金色纸片的金箍棒，不停耍起金箍棒向扮演白骨精的女医生头虚晃几下，逗得人群哈哈大笑。 冬天下大雪以前，我又看了一次游行集会的现场，下了大雪以后，街道上白雪皑皑，再也没有举办过这样的大型游行活动。 春天来了，镇上的花草树木都开花长叶了，雨天也多了，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镇北火车站附近的大地上冒出了一片片绿色景象。 我和小颖与大埋汰二埋汰喜欢跳过乌黑锃亮的铁轨，去大地里的水泥雕堡上玩耍。 水泥混凝土砌筑的岗楼呈黑褐色，圆形外立面，有三个或四个洞孔，是侦察或打枪的地方。 这个护卫铁路的雕堡炮楼一直通至东南方向，有人说是通到沈城，不知这个说法是不是正确，反正在兴隆店镇这一段铁路边上每隔二里地就有一个岗楼，是日本军人修筑还是国民党军队修筑，我是不知道的。 我和小颖及大埋汰二埋汰走到铁路边上，一道铁轨一道铁轨地走过去，有时候铁轨边上的石头子出现坑洼处，我们便爬过铁轨，早上或者晚上铁轨很凉，中午铁轨摸上去烫手。 有时候，我们刚刚越过一半铁路线，东边的方向一列火车鸣笛呼啸而来，吓得我们赶紧跑过去。 一天，一个老人在铁路上被车撞死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一起去铁路上玩耍，我们在铁轨上行走，双手抬起，以此找到身体的平衡。 我大哥经常跟镇上的伙伴去铁路北的岗楼玩，每次我都想跟他一起去玩，大哥不带我去，吓唬我说岗楼里闹鬼，我不相信这句话，和小颖去钻了几次岗楼，里面黑乎乎的，气味很难闻。 一天，我大哥捂着眼睛从铁路北的岗楼里爬出来，回到家，父亲将大哥送到医院治疗去了。 我说大哥是叫鬼给打了眼睛，父亲说，别瞎说，世上哪有什么鬼啊神的，都是人吓唬自己，都是人害人，你大哥的眼睛是让他的狐朋狗友用弹弓打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