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穿绿色军大衣,左臂戴红袖标,头戴绿军帽,刚参加完公社批斗会的太平庄的青年,顺着坑洼不平的土路回村庄。 走到一半路程时,俩人疲惫地坐在路边的大杨树下,你一言他一语地发牢骚。 原来俩人以为批斗会后,公社专政队会供他们吃一顿饭:高梁米饭炖豆腐。结果未给他俩开饭,俩人饿得肚子咕咕叫。 歇息了片刻后,俩人起身继续赶路。 走着走着,俩人同时瞪大了双眼,在前方10米左右的地方,摆着两包东西,是用报纸包裹,牛皮纸绳捆扎,上面加罩一张四方红纸的礼品纸包。 蛋糕!槽子糕!俩人异口同声地喊,同时跑过去,扑上去,各自捡起一包,兴奋地回到路边的大杨树下,大个青年高兴地说:“老天饿不死没眼的瞎雀。” 小个青年说:“想媳妇碰上大姑娘。该着饿不着咱俩,吃吧!” 大个青年说:“先别吃,万一是咱村庄里的人走亲戚串门丢在路上的,说不定正往回找呢。” 小个青年说:“那就等一会儿。” 俩人边抽旱烟边等,十几分钟后,也未见有人来找,小个青年说:“打开吃吧,管他三七二十一,吃饱了再说。又不是我俩偷的。” 大个青年说:“是不是把它交给村里大队部?” 小个青年说:“又没有人看见,怕啥?吃了吧?” 俩人又犹豫了一会儿,异口同声地说:“管他三七二十一,吃!” 俩人急三火四地打开报纸包,同时啊呀一声:“妈的,上当了。” 报纸包里装的是冻得硬硬的驴粪蛋,是捉弄人的把戏,恶作剧。 大个青年骂道:“捉弄人,不得好死!” 小个青年说:“真倒霉。” 大个青年要把报纸包扔掉,小个青年拦住大个青年:“有人捉弄我们,我们为啥不能捉弄别人?!” 大个青年说:“好,包好,放在原地。” 两个人把重新包好的“蛋糕”放在路中间,加快脚步向太平庄村的方向走了。 两个青年人的身影刚消失,从公社方向又来个身影。 近了,是个骑自行车的人。 自行车骑得歪歪斜斜,边骑边唱样板戏《沙家浜》的选段。 再近前,认出来了,是太平庄的治保主任,和刚才捡驴粪蛋糕的两个青年是一个庄的,他也是刚参加完公社的批斗会,会后与邻村的治保主任喝了点小酒,满身酒气。 他骑车骑到放着那两包驴粪蛋糕的地方时,车子跌倒了,起身时刚要骂,看见地上那两包点心包,哈哈笑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送礼没东西拿呢。蛋糕送上门来了。” 治保主任把两包蛋糕夹在自行车后座上,晃晃悠悠地往村子的方向骑,到了村里,回到家中,治保主任把两包蛋糕放进仓房里,怕冻,用棉军大衣裹好,又拿回放到家里的橱柜里。 进屋后对老伴说:“不用愁了,过年给公社张大麻子的点心准备好了。” 老伴不明白,他便把路上捡了两包蛋糕的事给老伴儿说了一遍,老伴听完后说:“再买两瓶酒,加上你捡的这两包蛋糕,够送礼了!该送送吧!”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八,这天傍晚,太平庄的捡了两包驴粪蛋的治保主任买了两瓶烧酒,取了那两包蛋糕,看也没看,也没仔细检查一下那是不是蛋糕,就把它们藏在破军大衣里,骑上自行车,奔公社去了。 偷偷溜进张大麻子的家,这张大麻子是公社专政队的队长,没少在公社革委会主任面前替他说好话,这个人情他年年春节都还。张大麻子正好在家,他连客气话都没说,伸手接过了礼品。 腊月二十九这天,中午,太平庄的治保主任正在家喝闷酒,大队通讯员跑进来通知他带两个民兵去公社开紧急会议。 明天就除夕了,大过年的,开什么紧急会议?“jun令”如山倒,没有办法搪塞,只好带两个民兵去了公社。 那两个民兵,就是捡了驴粪蛋糕点又扔在路上的两个青年。仨人同行,治保主任骑车在前,两个青年后边跟着跑,仨人一身臭汗到了公社的会场。 几百人围在主席台前,台上,公社革委会主任正对麦克风大声喊道:“这个张大麻子终于露出了本来面貌,他用有毛主席像片的报纸包驴粪蛋,送给我们革委会副主任,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打倒张大麻子!” “打倒反xx坏分子!” 会场口号声如雷鸣闪电。 台上,低头认罪的人正是公社专政队队长张大麻子。办公桌上,放着那陷害公社革委会副主任的罪证:两包驴粪蛋糕点,还有那两瓶烧酒。 此时,太平庄的两个民兵看到了那两包驴粪蛋糕点,一个对另一个小声说:“奇怪,这么巧,这不是咱俩捡了又扔了的那个…” 另一个赶紧上前捂住那个乱说话的嘴:“瞎说啥?闭嘴!” 这时,台上的公社革委会主任又大嗓门喊道:“这个事情很复杂,我们要深挖,找出更多的幕后的人!” 太平庄的治保主任这时身上冷汗直冒。 当天晚上,太平庄的治保主任失踪了。扔下一个孩子和孩子的妈妈。 除夕这天中午,两个十岁在左右的男孩出现在太平庄东面通往公社的乡村土路上。 他们俩走到路边的大杨树下,一个男孩说:“看呀,我们俩制作的驴粪蛋蛋糕不见了!” 另一个男孩说:“我说得对了吧?肯定有人上当。咱们再放两个。” 两个小男孩,在土路中间放下两包装有驴粪蛋的糕点后,蹦蹦跳跳地走了。 渐渐地两个小男孩,消失在村路的远方。 这两个小男孩中有一个是我周海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