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枫笑眯眯地起身，来到黄琬的跟前，将他搀扶起来，笑着说道：“黄大人何须如此嘛，快快起身。”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有过则改之，未萌则戒之。” 黄琬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殿下宽厚，老臣不胜感激。” “殿下但有差遣，只管吩咐，老臣必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枫大笑道：“本王得黄大人相助，如鱼得水也。” “黄大人，请坐下说话。” “老臣遵命。”黄琬低着头，重新坐回来。 但黄琬绝对不是一样的感受了。 同样是皇孙，同样是郡王，为何差别这么大呢？ 杨柏来汉州四个多月，至今才刚刚查到军况方面的一些漏洞，结果反而被卫邵等人算计一把，兵败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 再看人家杨枫，奉旨查案，第一次来汉州，就刷刷刷直接从卫邵和他这里打开了突破口，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好办多了。 黄琬不敢相信，如果杨枫是汉郡王，估计他连补足贪墨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杨枫直接拿下。 燕州的王九多等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以前，黄琬只是听说杨枫有多厉害，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服和不信的。 但现在，黄琬对杨枫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不敢再有任何别的心思。 莫欺少年穷，关键人家根本就不穷，富得很。 等黄琬坐下之后，杨枫笑着问道：“黄大人，本王初来汉州，诸事不明，还请黄大人将所知之事告诉本王，本王感激不尽。” 你诸事不明？ 你丫的，老夫要是再相信你的鬼话，不如回家找厨子要一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 你感激不尽？ 我的燕郡王殿下，你能别这么客气不，老夫听了真是害怕。 黄琬明白，像杨枫这样的主子，喜怒不露于表，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才是最难伺候的。 这一次，黄琬不敢再糊弄杨枫了。 以杨枫的能力，哪怕是现在还没有拿到的消息和证据，早晚都能拿到。 如果黄琬继续不友好，他相信杨枫日后一定会翻脸。 所以啊，倒不如现在老老实实配合，跟杨枫结一个善缘。 说不定，日后什么时候能用到这一个善缘呢。 而且，杨枫是奉旨办案，黄琬身为刺史，全力配合，东宫那边也是挑不出毛病来的。 黄琬拱了拱手：“启禀殿下，汉州之地，贪墨风气极重。” “上至刺史、从事，下至郡县小吏，能为官清廉者，几乎是少之又少。” “且不说郡县官吏，就说六曹，各有生财之道。” “殿下此来，乃是为调查汉郡王兵败许县之事，最为关键者自然就是兵部。” “汉州军，上报朝廷有二十八万，实际上不过是十五万之数，此乃空饷。” “至于军饷少发，军械和辎重短缺，或者使用劣质，更是举不胜数。” “汉郡王殿下初来之时，尚未注意到这一方面。” “后来，汉郡王殿下欲平定汉州水贼，让卫邵推荐领军大将，但卫邵只是应付。” “是老臣点醒卫邵，说汉郡王殿下之志乃是南下平吴之先锋，卫邵这才推荐刘长青。” “刘长青乃是直性子，当场便揭露汉州军况之列，终于引起汉郡王殿下之关注。” “然后，汉郡王殿下离开汉城，去汉州各地巡检军况。” “老臣虽然不知结果，但想必汉郡王殿下必然拿到不少证据。” “而就在汉郡王殿下即将返回汉城之时，汉州水贼袭岸，十二县被掠。” “后来之事，想必殿下已知。” “至于汉郡王殿下因何明白，老臣确实不知，还请殿下见谅。” 杨枫心中暗骂，果然是老狐狸，说了一大堆，全都是避重就轻的话，关键点一个都没有涉及。 没关系，咔嚓一声等震天响，老狐老狐哪里藏。本王耐心很饱满，专治各种老狐王。 杨枫淡淡一笑，干脆直接问：“本王听说，此番汉州军大败，乃是有人泄露军情，想必黄大人一定也听说了吧。” 黄琬只得点头道：“老臣确实听说过，也派人调查，暂时无果。” 杨枫淡淡说道：“那日，在汉郡王府，商议作战计划，一共七人在场。” “本王已经确定排除杨柏、司徒戈与刘长青三人，但黄大人与卫邵、于公长、陈匡珏似乎都有嫌疑。” 黄琬急忙说道：“殿下明鉴，老臣对大楚国是忠心不二，绝对不会做出此等通敌叛国之事，老臣愿对天起誓。” 杨枫笑着说道：“本王自然是相信黄大人，奈何手中缺乏证据。” “若是本王能调查出真相，自然是让那通敌叛国之贼得到应有之罚。” “可若是本王调查不出真相，一旦朝廷催促，本王只能将黄大人四人一并交给朝廷。” “总之，汉州有人通敌叛国，此事早晚会被汉州百姓所知，会被大楚国百姓所知。” “皇祖父为平民愤，为给两万汉州军英魂一个交代，未必不会以黄刺史四人三族之众，完结此案，然后再继续调查。” 黄琬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杨枫这番话虽然是浓浓的恐吓之意，但却不是没有可能。 为君者，都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杨显为了给汉州交代，给天下交代，保存皇室的颜面，别说冤杀四个人的三族，冤杀四十个人的三族都没问题。 可最关键的是，卫邵绝对不冤枉，于公长和陈匡珏也极有可能不冤枉，唯独他黄琬是冤枉的。 这个时候，黄琬在杨枫跟前，再也不能像一开始时候的宠辱不惊了，脸色开始慌乱。 杨枫盯着黄琬，淡淡说道：“事到如今，黄大人还是没有明白啊。” “此番汉州查案，本王不急，杨柏也不会急，朝廷一样不急，唯独黄大人与几位从事大人才应该是最着急的。” “本王建议，黄大人不妨先回府吧，仔细考虑一下。” “想必黄大人也已经听说，用不了多久，本王便会对东匈奴动兵。” “所以啊，本王在汉州的时间是很有限的，确实不希望到时候会押解黄大人回雒阳。” “毕竟，本王觉得，跟黄大人一见如故，绝对可以说是忘年交嘛。” 黄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