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锦衣卫一行自京城出发后也是兵分两路，一路在朱由校的舅舅王升的率领下，陪同赈灾的御史押运粮草前往济南会见山东巡抚赵彦，这一路在明，而骆思恭则是亲自率领一路人马，化妆成过往商贩，脚夫前往本次灾情最严重的兖州府和济宁州，这一路在暗。 明太祖洪武十八年，朱元璋将济宁府改为济宁州，兖州则升格成了兖州府，至此后两百年间，山东一直保持着济南，东昌，青州，莱州，登州外加一个辽东布政使司六府一司的结构。 这次山东前所未有的大地震，震中则是在兖州府。 骆思恭一行人自京城率先出发，一行人化妆打扮成镖局的押运人员，而骆思恭则打扮成镖局老板，骆养性自然就是小老板，在两人后面则是一众校尉推着十余辆小车跟在后面，锦衣卫的兵器全都藏在这十几辆车中。 “父亲，前面便是曹县了。” 骑马在骆思恭半个身位的骆养性见骆思恭掏出地图查看，便赶快向前了一步，对着骆思恭说道。 “嗯，告诉大家都机灵着点，马上就到曹州了。” 骆思恭牵引着马头，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 曹县，一座不大的县城，由于地震的缘故吧此刻城外早已经拥挤了许许多多的百姓。守城的兵丁们，也是没好气的对待这群破衣烂衫的流民，尽可能的在这入城时从这群穷棒子身上榨取油水。 骆思恭一行人，到了城外也翻身下马，牵着马向城里走去。 “站住。” 一名兵丁见到骆思恭一行人，大声的喊道 “什么人，哪里去。” “这位军爷，我们是北直隶的镖局，押送货物向南而去，这是我们的路凭。” 骆思恭谄媚的对着这名小兵说道。但小兵并没有理会，径直的朝着货物走去。 “车上压的是什么东西啊！” “军爷，车上送的不过就是一些寻常皮货罢了。” “皮货，我怎么感觉是粮食呢？” “唉，军爷，我们可是清白的镖局，怎么敢趁现在这个大灾之际来押送粮食呢，”边说，眼急手快的骆思恭也是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兵丁中中。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兵丁掂了掂手中银锭的分量，便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军爷，您值班辛苦啦，这点钱留您和兄弟们下值喝杯酒。” “你这人倒是挺识相的，这样吧。那我也放你们进去吧。” 后面的兵丁搬开拒马桩，骆思恭一行方才得以进入城里。 一进城里，不算宽阔的街道上早就是睡满了人，一个个破衣烂衫的流民，有气无力的躺在街道旁。 “父亲，曹县县城里就这么多人，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可这并没有见到施粥的粥铺啊？” 骆养性见到满大街的流民，立刻上前对自己的父亲说道。 “养性，你找个百姓问问。朝廷的救灾文书早就下来了，怎么可能没有让试粥呢？” 随着骆思恭的一声吩咐，骆养性立刻向一旁的一个商铺跑去。 商铺早已经关门了，下面正有一个一家四口，瘫软的躺在地上。 “老乡，向你们打听个事。”骆养性边说，边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四个小饼，给这一家人。 这一家四口，一见到养性掏出来的小饼，眼里瞬间发了光，孱弱的身体，立刻起来，一把抢过骆养性手中的饼，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咳~咳~”这家的一个孩子因为吃的太快一口呛的咳嗽。 见状骆养性，也是掏出水壶，递给这一家人。很快四张小饼全部被他们分吃干净。 “大人，您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等流民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有些莽撞，还请大人原谅。” “唉，这位先生，我听你的言谈像是读书人?”骆养性对这这一家的男主人问道 “大人，小人是读过书，可几年也没中举，无奈在这家乡教私塾为生。” “唉，那先生既然是教私塾为生，那想必也是有点财货，这地震也不至于这样吧！” “唉，大人这你就不知道了，自从地震以来，我们这粮食一天数涨，原先一两一石的粮食，现在十两都难买一石。小人本就是个破落的读书人，盛世尚且只能温饱，一遇到这样的灾荒，可就难以度日了。” “唉，秀才，我从北直隶那边来，一路上可都听说，皇上可是调集了不少的粮食，并且山东的府库早已经放开了朝廷的赈灾粮可早就下来了啊！” “哼哼，赈灾粮，哪里来的赈灾粮，现钱曹县有一善人用自己的私粮赈济百姓，可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几天曹州便聚集了这么多人，那好心的富人也支撑不住，家还被赶来的流民砸了。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人救灾。” “哦，是这样啊！那高价卖出的粮食莫不是……” “大人，这高价卖出的粮食具体从哪来，我一个破落秀才也不知道，只是这粮食一部分是鲁王的，则是孔家的。剩下的小人可就一概不知了。” 骆养性听到这里也是明白了个大概，朝廷的赈灾粮恐怕早已经被人勾结倒卖了。 骆养性掏了掏自己的行囊，又掏出来四张小饼，这种小饼乃是大明行军时所之备，又干又硬，对于骆养性这样的达官子弟来说根本吃不下去。可这四张小饼分给这一家四口之时，每个人仿佛吃到了绝顶的珍馐一般。 骆养性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底层的流民，这么多年生活在锦衣玉食中的他此刻有点怅然。 “父亲，探查清楚了。原先城中有富户赈灾，故曹县才聚集了这么多人。县衙并没有开仓，倒是黑市上有人勾结卖粮。” “好，养性上马吧，咱们是下来替皇上看看真实情况的这些咱们锦衣卫管不了，只希望赈灾的官员们和赵彦能有点良心吧，皇上的嘱托才是最重要的。” 骆养性怅然的上了马，魂不守舍的跟着骆思恭继续走。一行人在兖州走了四天，骆思恭实在走不下来。地震虽然是天灾，可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人祸吧。 这路上，骆思恭一行人走了兖州府二十三县中受灾最严重的四个县。寻常道路上，随处可见饿死的人，可路上并没有见到野狗来啃食这些随处可见的尸体，那因为现在野狗早已经被人全部杀了吃了。史书上曾经写过，赤地百里，易子而食。这一刻骆思恭一行人才明白这短短八个字的悲惨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