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年，六月二十日。</p>
北京的天阴沉沉的，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好似老天爷流下的眼泪一般。</p>
张居正的府邸，门上挂着的白色灯笼随风轻轻摆动，几只麻雀停歇檐下避雨。</p>
帝国末世的宰相，太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张居正，已然油尽灯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p>
这位历经三朝，鞠躬尽瘁，为大明强行续命七十年的首辅，临终之时，依然放不下他的新政。</p>
他的四个儿子，敬修，嗣修，懋修，简修，跪在榻前，等着父亲临终的指示。</p>
长子敬修哽咽着，泪眼朦胧地看着仍有所挂怀的父亲。</p>
“父亲，您还有什么吩咐的，就对儿子说吧。”</p>
张居正眼神苍凉无比，缓缓开口，艰难地说道。</p>
“他们已经开始弹劾了吗？”</p>
张敬修一怔，急忙陪笑道：“父亲说什么呢，皇上九天前才封了您为太师，便是有人弹劾您，皇上也不会听的……”</p>
老人绝望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随即落了下来。</p>
他侍奉了三代帝王，严嵩，徐阶，高拱，多少人都败在了自己手上，岂能被这几句话给蒙骗。</p>
老人心寒不已。</p>
他知道，他一手促成的新政，注定要随着他的死而中道崩殂了。</p>
方才他睡着了，梦见了一个人。</p>
那人来自五百年后，在梦境中叹息自己，忽喇喇似大厦倾，十年心血，付诸流水。</p>
张居正问他，可有解救之法？</p>
那人却只是摇头。</p>
张居正苦笑，随后醒来。</p>
一声春雷响起，惊散了门外避雨的麻雀。</p>
老人眼角中不甘的泪水划过，缓缓闭上眼睛。</p>
自此，世间再无张居正。</p>
——本书完</p>
陈牧揉了揉猩红的眼睛，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p>
大一暑假，沉迷打劫，朋友劝他多读些书。</p>
作为读书仅仅是为了治疗失眠的陈牧，朋友这句话完全就是放了个屁。</p>
十年寒窗读的书还不够吗？还要没罪硬找罪受！</p>
朋友没多做解释，只是将网站发了过来，说看了绝对不后悔。</p>
陈牧依旧没看。</p>
之所以后来又点开，是睡觉的时候想找朋友之前发过来的影视资料，不小心碰到的而已。</p>
小说没有名字，作者名字也没有，网站也不太正规，时不时弹出一些教坏小朋友的小广告。</p>
但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陈牧除了看这本小说，什么事也没干。</p>
故事从嘉靖四十年，一直讲到万历十年，没有主角，又人人都是主角，嘉靖，严嵩，海瑞，胡宗宪，戚继光，徐阶，高拱，张居正等名人粉墨登场。</p>
陈牧就这样从开篇严氏父子跪在雪地，一直看到张居正含恨而终。</p>
越看越绝望。</p>
作为历史专业的学生，他深知历史没有如果，因此他不再去设想如果张居正没死会怎样，而是只有惋惜。</p>
轻叹一声后，他摸起鼠标，点击叉号，准备关闭页面，谁知竟突然黑屏了，屏幕上随即又浮现了一排红字。</p>
五百年之期已到，陈牧，该回来了。</p>
外面电闪雷鸣，房间顿时亮如白昼……</p>
……</p>
陈牧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木床上。</p>
他噌的一声坐起身来，惊恐地环顾着四周，破破烂烂的木墙，漏风的地方用稻草塞着，地上是泥巴磨的地面，家具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个柜子，再也没有别的东西。</p>
一只老鼠从桌子上窜了过去，直跑到门外，被一个女子的身影挡住。</p>
女子挪了挪脚，让老鼠跑出去了。</p>
“相公，你醒了。”</p>
陈牧看着面容姣好的女子，虽然寻常布裙，依旧难掩姿色。他头顿时一阵刺痛，似乎想起了什么。</p>
他是松江府芙蓉镇的一个秀才，考了十年还不曾中举，如今已经二十七岁了，家里穷的叮当响，夫妻两个连孩子也没有，住着小破屋，时常要靠丈母爷救济。</p>
女子泪眼朦胧，端着一碗药走到床边，扶着陈牧坐好，随后用汤匙轻轻吹着，温柔地喂给陈牧。</p>
“相公以后有委屈可以跟奴家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这次是邻居家给救回来了，下次要是再出事，奴家可怎么活呀……” 女子柔声说着，眼底泛着泪光，我见犹怜。</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