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杨继盛么？” “这谁不知道，弹劾严党的大英雄么。”</p>
“慎言。”</p>
吕奇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环顾酒楼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低声说道。</p>
“当年姚师傅和杨继盛，同朝为官，深有默契，目睹严党凶恶，祸乱朝纲，杨公义愤填膺，弹劾严嵩五奸十大罪，被打入诏狱，你可知，当年参审杨公的，是谁？”</p>
陈牧惊讶道：“不会就是姚师傅吧……”</p>
吕奇盈点了点头，轻叹一声。</p>
“当年姚师傅，任刑部侍郎，被严嵩以强权逼迫，让他诬陷杨继盛诈传亲王令旨，将他绞死。”</p>
“他照办了？”</p>
“没有。”</p>
吕奇盈轻轻摇了摇头。</p>
“姚师傅宁死不肯，就被严嵩以朋党罪打入刑部大牢，另外换了他的亲信王学益办这件事，员外郎史朝宾出言反对，甚至被严嵩罢了官。【1】嘉靖三十四年，杨公被严嵩处决，姚师傅被严嵩请旨一同处决，但皇上圣明烛照，下旨赦免姚师傅无罪，官复原职。”</p>
陈牧听着，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幽幽说道。</p>
“他再做官，严嵩必然是要报复的。”</p>
“所以姚师傅当年就写了辞呈，辞官回乡，谁料想严嵩根本不让他走，没奈何，姚师傅为了自保，就请旨将他调到国子监，远离朝堂纷争，专心钻研学问。可严嵩依旧不放心，屡次安排人在他身边监视。”</p>
陈牧静静地听着，似乎明白了什么。</p>
“所以，严春和其实也是安排在姚师傅身边的？”</p>
吕奇盈冷冷一笑：“凭他们严家的权势，要什么官儿没有，非要一步步考上来？”</p>
陈牧眸色一沉，又想起张居正对自己说的话了。</p>
严党既然要搞赵贞吉，必然要先搞自己，在春闱之前就把自己给搞掉……</p>
自己有了罪，就能够牵连到赵贞吉，赵贞吉倒台，东南就全为严党掌控，清流党就再无翻身的可能！</p>
陈牧越想越紧张，如今他的老师便得罪过严党，会不会借着当年的事来诬陷自己……</p>
往小了说，什么诽谤朝廷重臣，往大了说，便是妄议朝政！反正他们是师生，朝夕相处，难保不会多说几句话，严春和再跳出来当证人……</p>
完了……</p>
陈牧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慎将酒杯给碰倒了。</p>
“你怎么了？”</p>
吕奇盈皱着眉头看着他。</p>
陈牧目光躲闪，轻轻摇了摇头。</p>
他该怎么办……</p>
因为他的到来，让一个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的人平白受到牵连……</p>
他不是害怕自己死，而是担心因为他又要牵连太多的人……</p>
可他又能怎么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如果不是有人拖着他，他连北京城的城门都进不来！</p>
哪有力量去扭转乾坤……</p>
注</p>
【1】《明史·杨继盛传》：“嵩见召问二王语，喜，谓可指此为最，密构于帝；帝益大怒，下继盛诏狱，诘何故引二王？继盛曰：“非二王，谁不慑嵩者。”狱上，乃杖之百，令刑部定罪。”</p>
《晋江县志》：“朝宾署奏末云：“杨继盛语虽诖误，心实无他。惟复悯其狂愚，谪发远戍，以全好生之德。”奏入，嵩怒甚。杨竟坐大辟。朝宾降三级，外调判泰州，量移扬州，迁南户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