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皇帝更难做的，是太子。</p>
裕王现在，便与太子没有什么区别。</p>
一举一动，都要谨言慎行，战战兢兢，生怕引起父皇的猜忌，连仅存一点的父子恩义也给舍弃了。</p>
“唉。”</p>
裕王在书房来回踱步，书也读不下去，长叹一声，将《庄子》轻轻丢到书桌上。</p>
坐在书桌前的王府讲师兼国子监祭酒高拱，神情严肃，抬眸看了眼正在研磨的张居正，说道。</p>
“太岳，你说姚望秋怎么突然被捉走了呢？”</p>
张居正神情严肃，轻轻摇了摇头。</p>
“蓄谋已久，却出其不意，为的就是让咱们毫无还手之力。”</p>
高拱：“他那个学生呢？”</p>
张居正：“昨儿晚上，他敲了我家房门，我没见他。”</p>
“嗯。”</p>
高拱轻轻点了点头，幽幽道。</p>
“眼下这个局势，还是不要见的好。只是可惜了姚望秋一个忠良！”</p>
高拱愤怒地一拳砸到桌子上。</p>
站在窗前的裕王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脾气素来急躁，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说道。</p>
“高师傅，张师傅，眼下所有人的眼睛，可都盯着裕王府，看本王会不会出手救人了。”</p>
“王爷所言极是。”</p>
张居正说道。</p>
“王爷是储君，严嵩父子，欺上瞒下，残害忠良，天下人恨不能生啖其肉。王爷若能除天下人之恨，万岁之后，必然又是海晏河清！”</p>
高拱情绪激动，两眼放光。</p>
“太岳，你想干什么？”</p>
张居正将裕王轻轻扶到椅子前坐下，随后站在他和高拱面前，严肃说道。</p>
“王爷，肃卿兄，从昨天知道姚望秋被捉走开始，居正就一直在想对策。昨夜居正辗转难眠，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p>
高拱：“什么道理，你快说，不要卖关子了。”</p>
张居正：“请王爷，还有肃卿兄想一想，严嵩做宰辅二十年，天怒人怨，可为什么皇上就这么信赖他呢？”</p>
高拱冷哼一声。</p>
“还不是因为他会巴结皇上！”</p>
张居正呵呵笑道。</p>
“正是在此。嘉靖三十四年，我回乡丁忧，在江陵闲住的时候，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要办成一件事，往往还有第二条路。这几年，我在国子监做学问的同时，还不忘研究严嵩的发家之路。”</p>
张居正双手负在身后，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娓娓道来。</p>
“其实好好研究一下严嵩这个人，他这辈子，完全可以用一句波澜壮阔形容。</p>
严嵩是成化年间生人，五岁启蒙，九岁入县学，十岁中秀才，十九岁中举人，二十五岁中举，不可不谓少年天才，前途一片锦绣光明。</p>
可他生不逢时，就在他入朝为官时，正值刘瑾专权擅政，朝廷一片黑暗，没有生路。彼时严嵩，尚可谓是勤勉好学，忠勇果敢，这样的人，突然辞官回乡，刘瑾倒台之后，立马又复了原职，若说他没有和权宦刘瑾有矛盾，反正我是不信的。</p>
严嵩这一辞官，在老家一待便待了十年，二十载的寒窗苦读，可以说已经付诸流水。这十年的孤寂落寞，肃卿兄，若是你，你能忍得了么？”</p>
高拱神情复杂，没有说话。</p>
张居正继续说道：“回来之后，严嵩的日子依旧不好过，杨廷和，张孚敬，夏言，一个一个全都压在他的头上，我想，也正是这几十年的挫败，让严嵩明白了一个道理。”</p>
张居正神情严肃，一字一句，缓缓说道。</p>
“成功之路，或许也可以另辟蹊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