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看在眼里，提起酒壶，给李青云斟酒，随后举起自己的酒杯。</p>
“陈牧遭难，幸蒙府台大人收留，将来必然报答，如今且借府台的酒，敬府台大人一杯。”</p>
李青云也没多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p>
“陈县令啊，这句话，原不应该我说，可你既然投奔了我来，我也不好不送佛送到西了。有句话说是各司其职，这虎头山是我长安州的地方，可在虎头山上的土匪，也不单单是我长安州的人，大多数还是你们太平州的嘛！拿我长安州的兵，剿太平州的人，岂不是越俎代庖？”</p>
陈牧眸色黯淡，有些无措地看向李尧年。</p>
其实李青云的意思很简单，虎头山的土匪，虎头山上的土匪，如果真闹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用不到陈牧来，他这个知府就已经派兵给剿了。</p>
可是……</p>
陈牧明白，里面有些李青云不太方便说的原因，正如同太极一般，阴阳平衡，一方倒了，另一方就会失衡。</p>
以小见大，放眼整个朝堂，嘉靖用的，也是这种所谓的“太极政治”，严党，清流，阴阳平衡。</p>
除非有更多的好处，更长远的利益，能让李青云愿意打破现在的平衡。</p>
“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若是，能让府台从此平步青云呢？”</p>
陈牧缓缓说着，眼睛缓缓抬起，直勾勾地看着李青云。</p>
李青云表情僵硬了一瞬，转而起身，走到窗前，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外面微风吹动地上落叶，将落叶卷到半空，心里突然抽动了一下，幽幽说道。</p>
“小小土匪，竟能席卷起大风大浪了？”</p>
“不，卑职才是能助大人平步青云的风，同样，卑职也需要大人来送卑职平步青云。”</p>
“陈县令。”</p>
李青云缓缓回眸，他大不了陈牧几岁，二人应该说是同龄人，可一举一动的神态上，李青云都要比陈牧老成太多，二人好像是不同时代的人。</p>
本来就是。</p>
陈牧二十八岁的躯体里面，住着一个二十岁意气风发的青年。</p>
李青云二十九岁的躯体里面，住着一个至少再长二十岁的中年人。</p>
他看着双目炯炯有神的陈牧，不免想起自己伶仃孤苦的身世，心里倒羡慕起陈牧的意气风发来。</p>
“本官自幼是个孤儿，五岁起被刁奴欺负，在外面讨饭吃，从小寄人屋檐下，辛苦生活，因此每一步，本官走得都要无比小心。”</p>
他一脸平和地看着陈牧。老实说他现在顶多把陈牧当成一个契机而已，管顿饭没什么要紧，可真要一起共事，他就要真的思虑再三了。</p>
“老实说，虎头山的山贼，本官完全可以发兵征讨，可应天如今的情况，剿匪的好处远远不如不剿匪的好处。而你现在，一无所有，你我又素不相识，你让本官如何能相信你的话呢？”</p>
陈牧看着李青云，嘴角上扬，似笑非笑。</p>
“大人所说的好处，大概就是能够省了剿匪的成本，因为有山贼挡路，太平州的灾民也不会逃到这里来给您添麻烦，衙门还能借着剿匪的名义，时不时从省里领到一些补助，也仅仅只有这些，卑职说得可对？”</p>
他一字一句说着，脸上的笑容，非但不和善，反而有些阴森。</p>
李青云被戳破，脸色骤变，还要装作丝毫不心虚的样子，猛地一甩袖子，怒道。</p>
“本官看你真是失心疯了，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