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刚过，地上泥土之中，无数细嫩野草探出头来，倔强的迎风招展，漫山遍野都是绿色。 “这是哪里？” 周世龙有些疑惑的四处看看，虽然山野之上全是绿色，但依旧盖不住扑面而来的残破之意， 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人间早已物是人非，但四季依旧轮回。 一阵马蹄声传来，周世龙应声看去，只见几十位骑兵狼狈的从山间梯田上逃窜。 这些本该被农人悉心照料的梯田，此时也尽显荒凉。 “那是？”周世龙细细辨认起来。 为首的那个身穿铁甲，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好像是自己那大哥，周世博。 边上那个沾满了血迹的中年人，好像是当初西北荒山军大帅，陈天佑。 也是周世博的岳丈。 看到这两个人，周世龙倒是想起来了，这里就是当初他们葬身之地。 “他娘的，这牛万宝怎么知道老子的进军路线？三千骑兵直接杀进老子中军，十万大军直接就给冲散了！”陈天佑一阵后怕，“他娘的，差点就折了！” 周世博恨恨说道：“这回，让我那二弟看了个大笑话。” “大皇子，现在周世龙势大，我们要先暂避锋芒，等我们的部队重新聚拢起来……”陈天佑耐心劝道。 “我暂避他锋芒？”周世博继续怒骂，“父皇突然驾崩，我们两个都是嫡子，我还是大哥，我要继位有什么问题吗？我只不过是慢了一步，让他抢了先机把我赶出圣都。狗日的，呸！” “骂朕？”虽然是在梦中，但是周世龙听的还是火冒三丈，“多少年都没人敢骂朕了！狗日的，你才是狗日的，呸呸呸呸！看你是朕大哥，朕才没有杀你，让你去了封地。你倒好，拉着你老丈人就要一路打回圣都来，朕就要弄死你！” “大皇子，再忍耐些时日，等我们部队聚拢了，再打回来。西北是我的地盘，把牛万宝赶出去，至少我们可以……” 陈天佑话还没有说完，豁然之间，嗡的一声，一只粗大的箭枝破空而至，就像流星一样插进了陈天佑身体。 陈天佑就和断线风筝一样直直从马上栽了下来，在地上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 “岳丈？”周世博看着陈天佑身上穿透了铠甲却依然还在颤抖的箭枝，一脸惊愕。 “保护主子！” 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亲卫骑兵，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将周世博一把扑下战马。 就在此时，铺天盖地的箭雨呼啸而至，就在顷刻之间布满了整个山谷，没有留下一点死角。 “举盾！” “杀出去！” 又是一轮箭雨，亲兵基本上都已经死伤殆尽。 山坡顶上，逐渐有人影冒出了头，没有任何喧哗声，数百个穿着黑色铁甲的大汉，举着清一色的大斧，慢慢围了过来。 “啊！” 一声惨叫从死人堆里传出，周世博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护卫，狼狈的站起来。 “你们是谁？” 周世博在地上捡了一把刀，身边只有仅剩的几个护卫，牢牢围在他的身前。 这时，一个汉子从这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个汉子头上不仅没有头盔，还没有头发。 他舌头舔着猩红的嘴唇，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牛万宝？”周世博一脸震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呵呵。”牛万宝咧嘴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走上前来，举起手中大斧，手起刀落，挡在周世博面前的几个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全都成了两半。 “你敢杀我吗？我乃……”周世博叫嚣了起来。 “聒噪。”牛万宝根本不想听他说完，直接就是一斧下去。 周世博到现在也不相信自己会死，他觉得就算自己谋反失败了，最多也就是圈禁。 但是好像这一辈子他都没有猜对过。 山谷里，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牛万宝就这样坐在地上，看着士兵们忙活。 周世龙悄悄游荡到他的后面，仔细打量着牛万宝。 这是记忆中的样子，当初牛万宝还算年轻人，意气风发。 自从分封西北后，确实也已经好多年没有再见过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一名副将凑到牛万宝身边：“大帅，现在西北基本上要平定了，成功纳入到我圣朝版图，你说新皇登基会赏我们什么啊？” “你他娘的都是队长了，还想要什么赏？”牛万宝对自己下属还是很和善的，笑骂道。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谁不想再更进一步。”副将嘟囔道。 “你呀，你要记住咱们能出息，并不是因为咱们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咱们跟对的人。陛下怎么赏那是他的事情，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牛万宝擦去副将头盔上血液，语重心长，“只有受赏的，没有要赏的。” “知道了大帅。” “而且西北大着呢，事情还多着呢。现在就邀功，以后可咋办，总不能让陛下赏无可赏了吧。现在不仅外面还有十万荒山军在游荡，这陈天佑可还有许多下属和家人领着兵呢。等把西北彻底拿下了，陛下的奖励自然就到了。” “知道了大帅。” “走，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撤。” 牛万宝起身走入战场。 周世龙站在后面，深深叹了一口气。 画面极速变化，周世龙从梦中惊醒。 整个房间中一片漆黑，只有几道月光照在窗户上。 自从这两天重新理回朝政开始，就很少能睡个好觉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但是越是往这方面想，人就会越焦虑。 又有谁真能做到不害怕死亡？ 周世龙细细回想着刚刚那个梦，说这是梦也不完全是，只是在自己记忆深处现在又重新出来了。 当初他和自己大哥抢皇位，是牛万宝扶着自己上位，还将已经分离了上百年之久的西北重新打了回来。 这才封为异姓王，坐镇西北。 但是自从封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牛万宝了。 “如果朕死了，你会怎么样呢？”周世龙的眼睛在黑夜中瞪的老大，“皇族之人你又不是没有杀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