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防备的,在匣子打开的一瞬间,她对上一张死人惨白的脸,一双死人的毫无神采的眼睛。 谢昭昭只觉得胆汁极致上涌,她强忍着没有动,也没叫出声来,她脸上甚至依旧维持神色不变。 她强迫自己再看了一眼那颗人头,缓缓地把匣子盖上。 抬起眼帘,就看到对面任嘉林脸上的探究,和迅速躲开的眼神。 不管他心里如何地惊叹,江湖人可以不羁,但不可以失德。 “杀手的教头!”任嘉林说,“上元节刺杀你和顾阁老的那些杀手,他们的人头被朝廷带走了,他们教头的头颅,我送给你。” “这是一颗男人的头颅,年纪四十五岁左右,脸瘦削,左边眉毛距离眼角三分之一处断开,发花白,额前一缕白发,两指宽” 谢昭昭仔细地给任嘉林描述自己看到的人头,她声音甚至连明显起伏都没有。 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又是一个大气沉稳的女子,任嘉林心里敬佩,抱拳道:“以后,在下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谢谢!这个教头,有什么来历吗?” “此人原本是皇家暗卫基地教头老鬼,十五年前,带着基地两百多名顶级暗卫,去边境救驾,没有回来。其实是投靠了承恩公。” 只可惜那两百名暗卫在明白老鬼背叛皇帝后,奋起反抗,大多数都死于毒杀,最终,只逃出去一人。 谢昭昭面色如常,认真听他说话。 “一等一的暗卫高手没那么容易训练出来,所以,上元节刺杀你和顾阁老的,是老鬼训练的半成品。” 任嘉林拿出一张纸,是一张手绘舆图:魏氏暗卫营。 是魏家的秘密暗卫营基地。 任嘉林说这是老鬼为魏氏训练暗卫的地方,易守难攻,他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捣毁,叫她拿这个地址给顾阁老,由朝廷尽快派人去抓贼。 老鬼在城里买了宅院享受,暗卫营他并不是每天都去,但是长时间不去,定会引起警惕。 对于谢昭昭,这才是一份真正的大礼。 人头,不过是考验她的胆魄罢了! 任嘉林率先出去,他并不想与顾少羽见面,他是江湖人,不直接与朝廷人打交道。 他把这样一份路线图送给谢昭昭,既是帮助了朝廷,也是借着朝廷的手替他自己报仇! 顾少羽在茶馆门口的马车里一直等着谢昭昭。 听到小二喊他,顾少羽很快到了三楼,掀开门帘,就看见谢昭昭在桌前坐着,面前放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 顾少羽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风轻云淡的表情下,苍白的面色,看着她抬起来的眼睛里,筑起的坚强防卫。 “昭昭。”他心一下子揪起来。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你来了?扶我一把,站不起来了!” “嗯。”他迅速地过来,想扶人起来,她已经手脚都软了,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他弯腰,把她抱起来,才发现人有些抖。 他顿时起了杀气:“他做了什么?” 她说朋友找她谈事,他尊重她,给她自由空间,忍着想知道是哪个朋友的好奇心,只在外面等着,却没想到她被人欺负了? 谢昭昭指指桌上的匣子,面色苍白地说:“匣子里是人头!是十多年前,逃跑的皇家暗卫基地教头老鬼。” 顾少羽抿唇,眼神凌厉,这是什么破朋友,竟然送颗人头吓人? 立即抱起来她下楼,做了伪装的车夫南星,上来把人头带走。 回了客栈,顾少羽带她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泡了好久,身心都放松下来,引导她把人头的事说出来。 恐惧说出来,便会舒缓心底的紧张,会渐渐变得坚强、无畏。 谢昭昭把魏氏暗卫营的地形图给了顾少羽,说上元节行刺的人就是那里出来的。 那地方距离京城三百多里,在连绵的大青山深山里,有个巨大的山谷,因为地形复杂、险峻,且有猛兽出没,除了猎户,普通百姓极少深入。 顾少羽拿着舆图看了一会儿,写了一封信,连同舆图、匣子,一起交给南星:“你速派人联系皇城司,六百里加急,务必亲手交到御前。” 看她神情缓和下来,顾少羽握着她的手,夸赞道:“昭昭,你很好,比我想象中更强大。” 她能面对死人头,没有吓得失态,全靠规矩中“临危不乱”。 \"昭昭,那些杀手,陛下、冷洛早就猜着是魏氏的人,但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大青山绵延不绝,林深险峻,朝廷探测不到,你的朋友只怕也是盯了许久。\" 他们遇刺,陛下、冷洛把他们”尸身“放在皇城司,就是为了引出幕后人来探测消息,然后抓住对方,顺藤摸瓜。 再顺藤摸瓜,也远远不如直接拿到大本营地址一锅端。 \"这一次,若把暗卫营一举捣毁,承恩公一家会成为瞎子聋子,再不会有朝堂官员总是莫名其妙地被杀。” 顾少羽握住她的手,满足地说:“昭昭,你能信任我,我很高兴……” 她能带着自己去赴约,说明在信任他的路上,又前进一大步。 京城。 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平阳伯府要出售顾阁老夫人的嫁妆府兵。 买个普通的下人很容易,府兵这种特种下人,一般府邸都不舍得卖。 所以金牌牙人一哄而上,都想做这单大生意。 不多久,牙行来了四五个人,个个看着身上都有一股子杀气,领头的是个高大的汉子,络腮胡子。 专门打听“有没有会点功夫的府兵之类的转卖”? 官牙率先接头,问他们买人做什么用? “我们是顺丰镖局的,镖师最是短缺。”络腮胡子说,“接了几个特大订单,紧缺镖师,如果武功好,人也忠心,价钱好商量。” 这大订单接下来,过过手就行,都不用费粮食养那些府兵。 金牌牙人激动坏了,想着立即去找平阳伯府谈买卖。 还没出发,又有一人找上门来。 “听说有人想卖府兵?有多少?我全要了!” 只见那人身着鸦青色长袍,黑发简单地束起,言笑吟吟,好似翩翩浊世佳公子,风姿特秀,爽朗清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