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被叉出去后,陛下离开勤政殿,回寝宫沐浴更衣。 花子胜传达陛下口谕,提前下朝,大家回去清洗身上的晦气。 顾少羽站在朝堂百官第一排,与承恩公离得近,所以那气味总觉得沾到身上了,回了青朴苑,在盥洗室洗了好几遍,又换了新衣,才去了湖心岛。 谢昭昭看他这么早回来,还很惊讶:“怎么回来这么早?” 顾少羽便把朝堂的丑态讲给她听,眉眼里都带了笑:“承恩公被逐出宫,无诏不得入宫。” 谢昭昭倍感好笑,捂住嘴笑。 想到陆非烟的话,便告诉顾少羽:“顾少羽,有个小女娃说这一切都是她干的,你信不信?” 把今儿去糖球铺子遇见陆非烟的事,悉数告诉顾少羽。 原本她还以为陆非烟乱说,毕竟,一个看上去那么小的女娃,能伤害承恩公几乎不可能。 承恩公可恶归可恶,但确实是个人物。 他十五岁上战场杀敌,后来入朝拜相,可谓文武双全。 更遑论,魏氏一族,在他的谋算下,出了两代皇后,魏氏逐渐枝繁叶茂,成了庞然大物。 承恩公的名头,并不纯是因为成了皇帝的老丈人,若按照能力,他获封国公也是实至名归的。 不然,先帝和惠帝不会一直隐忍。 陆非烟对上承恩公,就是鸡蛋遇上石头山。 此时听到承恩公在朝堂出那么大丑,看来,陆非烟确实驭毒能力高超。 她给承恩公下了毒,且下毒手法隐秘。 不过,陆非烟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万一承恩公被查出来中毒,他一一排查之下,查到陆非烟完全有可能。 她立即把圆圆叫来,说:“你马上给谢容与联系一下,我有事找他。” 圆圆去放知更鸟,顾少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谢昭昭奇怪地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那个小丫头的医术很好?” “嗯,满满说她比余庆堂的坐堂郎中还要强些。” “她说你有身孕了?” 咦,这人脑子果然关注点不一样。 谢昭昭不确定地说:“她看了我一眼,说可能是有身孕。我确实月事儿推迟了,只是时间短,不能确定是不是有了。” 顾少羽走出门,在前院里找到忙忙碌碌的崔姑姑,说:“崔姑姑,去江南把柴伯和柴婶接来吧。” 崔姑姑激动地说:“好。是不是夫人有喜了?” 顾少羽没正面回答,只说:“叫南星安排两个人护送你去接人。” 他回到牡丹园,给谢昭昭解释:“柴婶柴伯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郎中,两人醉心医术,是当地有名的神医,有他们照顾你,我最是放心。” 两人各自安排好人,顾少羽才又问谢昭昭:“承恩公会每天毒发一次?” “对,陆非烟说每日同一时辰毒发,要连续毒发一旬。” “就是说,连续十日,每天要腹痛、腹泻?” “是。” 太后出殡还有四天,在太后出殡之前承恩公都不可能好。 “昭昭,你先忙着,我还要入宫一次,把这个情况禀报陛下。”既然确定了陆非烟的毒术,他必须和陛下好好利用起来。 顾少羽离开府邸不久,谢容与很快从西边隐蔽门进了青朴苑湖心岛。 “主子,找属下有事?”谢容与在情报营学习了一年多,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谢昭昭看着他,很满意。 “西城的糖球铺子,新来的过卖陆非烟,好像医术、毒术都很不错,这个人你要多照顾一下。” “好。” “前几天,承恩公要强行把她带到府里做小,她一怒之下给承恩公下了毒,今儿承恩公毒发,在朝堂出了大丑,只怕那毒会有高手认出来,你赶紧安排她躲一下。” 谢容与顿时怒气上来,陆非烟年幼,承恩公耄耋之年,淫心不止,竟然打她主意,太无耻。 谢昭昭说:“陆非烟是个人才,我虽欣赏却不知她底细。你安排她躲开承恩公毒手,另外,你出面帮她寻找她的兄长,她欠我们一个人情,应该会恩怨分明。” 谢容与应道:“好,属下马上就安排。” “谢容与,我有意建一个信息中心,交给你主管,你这边抓紧时间学习、自己也要拉拢一批人跟你一起干。” “属下四个糖球铺子,便是联络点。每一个铺子都选出来合适的情报员,信息每天汇集在我这里,我会集结成册,选出对主子有用的信息交给圆圆姐。” 皇宫里。 勤政殿已经被擦了无数遍。 本来,礼部还建议把勤政殿的地板拆了,重新铺砖,但是顾阁老离开后,陛下叫花子胜传口谕,不要劳民伤财,擦拭干净即可。 皇后自承恩公被逐出皇宫,就一直在御书房外请罪,天黑了,还在御书房外站着等求见。 太子也进宫,在御书房外跪着,求陛下宽宥承恩公。 如今,他看上去和活鬼也没什么两样了,瘦得两颊颧骨高耸。 他才吃过万能丹不久,精神亢奋,虽然大冷天在御书房外跪着,却觉得自己已经做了皇帝,祁王、晋王都跪在他面前,求他饶恕。 所以他人跪着,脸上却带着笑容。 幸好是夜里,别人看不清,不然,陛下一定雷霆大怒。 戌时末,天寒地冻,陛下终于叫花子胜传出话来:“皇后请回去吧,太子也好好给太后守灵。明日,宣承恩公进宫,商议太后出殡之事。” 皇后身子摇晃一下,立即跪地大声谢恩。 锦歌扶着皇后娘娘,一步一步挪回中宫,太子也回了治丧大殿。 皇后立即叫人去通知承恩公,明日进宫。 承恩公殿前失仪,按照大乾律法,砍头、抄家、流放都是很正常的,但是陛下没下旨惩罚承恩公,还叫他明日进宫商议太后出殡之事,说明,皇帝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承恩公脱险了。 当夜,皇后令不当值的太医去承恩公府,再三给承恩公检查,确认承恩公身体无恙。 次日,承恩公穿了官服,朱投驾车,护卫开道,进宫。 他心里有了阴影,把自己的棉裤脚用绳子绑住,即便窜稀,也只窜在自己的裤子里,以防再次泄漏出来。 上朝议事之前,他又找太医看一遍,确认自己无恙,打起精神,上朝。 谁知还没走到勤政殿,熟悉的腹痛如约而至,疼得他把自己团成一团。 太医七手八脚地给他吃止痛丸,但是吃什么药都没用,疼满半个时辰,疼痛才渐渐消了。 都不是傻子,他这痛来得突然,还极其有规律。 他不是病了,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