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没想到叶宴迟戳穿她谎言的时候,还唇角带笑,语气平和。 就像在说一件与她不相关的事儿。 换做宋津南,发现她说谎最轻也要来一阵冷嘲热讽。 叶宴迟的脸被停车场的灯光映照得明晦不定,从乔晚的角度望去,只觉得他看似平静内敛的外表下藏着一团火。 这团火,热烈,真挚。 一旦沾染上,能把她烧得体无完肤。 她看叶宴迟的同时,叶宴迟也在看她。 今天她没有出镜,完全素颜的小脸虽然略带疲惫,但依旧难掩骨子里的明媚。 外面是件宽松的白色羊绒大衣,敞着口,里面配了条简约的黑色连帽连衣裙,平底乐福鞋,还背了个灰色双肩包。 明明是最普通的邻家女孩穿戴,却牢牢锁住了叶宴迟的目光。 他拧开副驾驶的车门,声线染了些许沙哑,“一顿饭而已,我真想不出你拒绝的理由。” 谎言被揭穿,她脸颊涨得绯红,“今天加班太累,最近又在减肥,我想早些回家休息。” “不想出去吃就不吃,我送你回家总可以吧。” 叶宴迟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不好再矫情,主动扯开后车座,坐了上去。 叶宴迟只好关上副驾驶的车门。 车子驶出停车场,她小声说了句“我回九合苑。” “又搬回去了。”叶宴迟边开车边转身看她一眼。 她“嗯”了声。 “听说你老家是荔城的,父母都在那边还是在江城?”叶宴迟字字斟酌,想了又想才试探着问出这句。 他从不探寻别人隐私,但却很想知道乔晚的家庭情况。 “我爸在我十三岁那年就去世了,我妈一直在荔城生活。” 与荔城有关的人和事她不想提及,忙转移话题,“这两天电视台高层大动荡,下周一会有新领导上任,到时候叶总的专访就要提上日程了。” “抱歉,刚刚令你想起伤心事了。”叶宴迟从后视镜中看到她眼圈红了,“我下周的工作行程不算太紧,可以配合你们的拍摄。” “谢谢叶总。” 她一时想不起该聊什么话题,只能用道谢来缓和冷场带来的尴尬。 短暂的沉默之后,叶宴迟开口:“喜欢江城么,以后会不会考虑长期定居。” “这几年走不了,以后很难说。”她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婚姻。 刚入职时她满心憧憬,期待能在事业上有番作为。 嫁给宋津南之后,绝望的婚姻令她把所有精力放在工作上,没日没夜的出外景,加班,短短两年就座上一线主播的位子。 现在,只要与宋津南把婚离掉,她宁可去个四五线小县城工作,也要离开江城这个伤心地! “江城北面依山,东面环海,气候还算温润,是个适合久居的好地方。” 叶宴迟笑声很浅,“你在江城住了三年还没爱上这个城市,是不是因为这里没有喜欢的人。” 这话问的真是委婉! 不就是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吗,还旁敲侧击地说江城。 见她不吭声,叶宴迟又问,“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刚刚我在想工作上的事,最近压力特别大,每次听别人说话总会心不在焉。” 她不想把关系闹太僵,主动给叶宴迟台阶下。 哪里想到叶宴迟却不依不饶,“我记得你说过,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这么直白的话,乔晚不淡定了。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叶宴迟问有没有男朋友,她只嗯了声,并没有说出已婚的身份。 现在看来,必须在叶宴迟把窗户纸捅破之前,让他死心。 否则以后,两人只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在考虑用词的时候,乔晚又有了顾虑。 如果抛出已婚的身份,叶宴迟会不会恼羞成怒,找借口推掉下周的专访? “抱歉,叶总,上次没与你说清楚。”乔晚边说边望定叶宴迟的侧脸,“我在江城有男朋友。” 叶宴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普通打工人。”乔晚昧着良心回。 刚看到九合苑的北门,乔晚就迫不及待地要下车。 很快,叶宴迟把车停靠在路边。 这次,没有再为乔晚开车门。 “谢谢叶总。”乔晚下车后再次道谢。 “客气。”叶宴迟已调整好情绪,笑着与乔晚挥手道别。 乔晚渐行渐远的身影完全消失,叶宴迟才敛起目光。 路旁的霓虹折射出的彩色光线,令他越发压抑,不安。 拿起手机拨出个号码,不疾不徐地说了几句。 十几分钟后,来电响起。 点开免提那刻,他关闭了车窗。 “叶先生,乔晚的个人信息查到了。她的父亲十一年前因为贪污公款,数额巨大畏罪自杀,三个月不到,她母亲改嫁给了周世宏。” “周世宏?”叶宴迟压低嗓音,“荔城现任?” “正是。”对方态度恭敬,“乔晚大学毕业后入职江城市电视台,第二年嫁给了——” “谁?” 叶宴迟没想到对方会在关键时候卖关子。 “乔晚的丈夫是江城赫赫有名的浪荡子,宋津南。” “你有没有搞错,乔晚和宋津南是夫妻,还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 叶宴迟的胸腔就像被沾了水的棉花封住,没有任何舒缓的缝隙。 “句句属实。这些都是从宋璟口中打听到的。”对方唏嘘着道,“乔晚并不受宋津南和宋家待见,不然也不会隐婚到现在。” 宋璟,宋家的长孙,宋津南的侄子,自然不会有错。 叶宴迟听不下去了,掐断了电话。 宋津南,宋氏集团副总。 风流不羁,腹黑精于算计,也是他生意场上的劲敌。 这两年,他用不光彩的手段从宋津南手中抢过几单九位数的生意。 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乔晚竟然是宋津南的女人。 他想起乔晚说男朋友只是个普通打工人,冷笑起来。 缓缓放下半截车窗,裹着寒气的北风吹来,他抬手,把一个崭新的丝绒小盒子丢出去。 小盒子被摔开,里面是一对精致的珍珠耳环。 一辆白色轿车疾驰而过,盒子被碾破,珍珠七零八落地散在冰冷的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