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设有些意外的推了推眼镜,“哦?” 要知道,他可是兼顾着审核他和各个生产主任的档案,他们有什么错误,如果添加到档案上,这对以后的升迁都是有影响的。 最近这厂里的风吹得东一阵西一阵的,所有人都在表现,他来承认错误? 意外是意外,可他还是公事公办的指了指对面的凳子,把自己珍惜的钢笔打开,翻开笔记本,“说说,” 吴建设把口袋里已经拆开的信拿出来,“前天下班,老张递给我一封信,我扭头就给忘了昨天我媳妇给我洗衣服的时候从口袋里翻出来了” 郑文章微微垂头,从眼镜缝隙看他,眼神颇为无语,“说重点” “嗨呀,我就把信拆开了,里面内容也不小心看了这” “咋,信有问题?” 吴建设嘿嘿的笑了笑,“信不是写给我的,” 郑文章抬眼看来,“那是谁的?” 他把信推给他,“你看,这上面的地址是我的办公室” “但里面却是老陈他家老二给他的求救信你说说这事搞的,我这以为是自己的信才拆了,这” 吴建设小心翼翼的瞅了他一眼,“我这不算私拆他人信件吧,” 相比于这个,郑文章对求救信这三个字更感兴趣,摆摆手,“不算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他们家老二寄错了?” 吴建设摊了摊手,“那你看呢这上面的地址” “求救啥意思?” 看着郑文章眼底闪着的八卦光芒,吴建设心底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好像是在乡下,快要活不下去了” “嗯?” 郑文章皱了皱眉:“不该啊,前两天不还说陈家这个老二孝顺,把钱都寄回来给当妈的存着给弟弟结婚吗?” 虽然在他看来这点行为傻了点,可孝顺父母,关爱幼弟,怎么能不算是一种美德呢。 吴建设嗤了一声:“那谁知道只是这封信我看着有点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孩子逼成这样了啧,老陈好歹也是个主任,工资这不刚涨吗,怎么老三娶媳妇还得让老二出钱?” “下乡当知青本来就苦,而且我看发信地址,也是个贫困县,之前还上过报纸呢孩子去了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存的这一百多,都给寄回来了,这不,生病了,借钱治病没办法才来的信,” “这陈老三也是工作都是顶的二哥的平时也不见给支援点钱票啥的啧啧,” 他是当闲话说的,但是几乎每句都是重点。 郑文章嘶了一声:“顶工作?” 吴建设肯定的点点头。 郑文章有心想要抓把瓜子畅谈一番,可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他轻咳一声:“你找我就是说这个事?” “我跟老陈的关系你也知道我这拆了他的信,呵呵,我媳妇也看见这信,她嘴巴有点把不住门,恐怕大院这时候都传遍了,我怕老陈跟我急,” 吴建设看着他,“我想让您帮我从中寒暄一下,当然,厂里要罚我也受着,” 郑文章思考了一下,这事还真不知道怎么罚。 这是陈家老二自己寄错了,不过他也不会只听吴建设的一面之词,该调查的还是要查。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看看这事咋跟陈主任说,” 吴建设笑着起身,“那就麻烦您了,这封信” “留下” “好,那我先回去了,生产线上一堆事呢,” 门关上后,郑文章一直蠢蠢欲动的手就摸上了信封,打开,没什么心理负担的看了起来。 他这个职位,不知道抽查了多少职员的信件。 当然,他也不是每个人都查。 只有被举报,或者上了他本本的人,才会查。 看完这封字字凄苦的信件,他仿佛看到一个二十左右的小男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着农活,晚上却啃着凉馒头充饥。 把自己的钱寄回家。 突遇意外进了医院,身无分文,只能借钱。 受尽了冷眼和排挤。 “欸” 感性的郑文章揉了揉眼角,“工作都让给弟弟?哦不或许不是让给,是被家里人逼得?” 他自己就是个老二,在家也常常受到排挤,看到陈最的遭遇,颇有些相惜之意。 不过该查的还是要查。 他喊来办公室的干事,“你跑一趟邮局,问问这两天有没有给钢铁厂送信,回来的时候路过门口,问问老张,前天是不是给了吴建设部长一封信还有去一趟纺织厂” 干事领命下去。 事都是刚发生两天,邮局工作人员立马不用回忆就点了头,老张经常看门,对钢铁厂人头都熟的很,当然也记得清。 纺织厂的事,进去问,人家也说了,还真是这么回事。 干事吃瓜吃的饱饱的。 心满意足的回去跟郑文章汇报了结果。 郑文章拿着信去了生产一部办公室,一口气说完了整件事,也没管陈书贤的脸色,笑着说了一句:“陈主任啊,工作虽然忙,可家里的事也要上心啊,孩子有难处,你这当家长的,也不能太偏心了,” 说完了这句话,把信放在桌面上,他转身离去。 陈书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随后平静下去,眼底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就算从小被刘桂香打压,也还是他的孩子。 是他太轻视这个孩子了。 眼中露出阴森之色,他似笑非笑的开口:“傻孩子,就算是这样,又能怎样呢” 无非是斥责一番他管家不严,最严重的就是这次上不了位。 还有就是名声不好听点罢了。 他大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推给刘桂香,一点实际性的处罚都不会有,再拼两年他照样有别的机会。 “你这次给我添的堵,我收下了孩子,我等着你回来,咱们再战” 看着这封所谓的“求救信”,陈书贤竟然有些暗爽:看啊,纵你是他的儿子,现在不还是因为些许钱票折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