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男人走了。</p>
我却不急，就着这座，把桌上那一壶劣茶喝尽，瓜子嗑光，这才不紧不慢地收起纸包，挎着挎包慢悠悠往回走。</p>
走了没两步，就有个半大小子从车站方向斜次里过来。</p>
他双手插兜，裹着衫子，到了跟前，侧身子绕到我旁边，低声问：“老相，要好货不？”</p>
我瞟了他一眼，“哪路的小家巧子，地皮上兜光景，懂不懂规矩？找死呐，你们叔爷也不管？”</p>
这半大小子敞开衫子，腰上赫然挂着把老黑星。</p>
当然，这枪是假的，没保险没撞针，只是显样子用的。</p>
我不禁一挑眉头，“挺猖啊，大光景的亮样子，跟那担饭的搭伙？”</p>
半大小子裹上衫子，嘿嘿笑道：“老相这样的豪爽客，趟地龙过来，做大买卖，只傍身的罩不住场面，给老相凑个底子，混俩啃头，大家开心。”</p>
我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便转头向左侧看过去。</p>
那边有个站前旅社。</p>
门口放了张躺椅，上面半躺着个亮着溜圆肚皮的老头，半眯着眼打着蒲扇。</p>
我一看过去，他手里扇动的蒲扇就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坐起来，把蒲扇往脸上拍了两下，冲我咧嘴一笑。</p>
“十斤瓜，半斤黑瓜籽。”我转过头对那半大小子说，“能吃下一会儿找地换手，吃不下还我三两籽。”</p>
半大小子应道：“老相放心，两个小点准到！南边公园水池子见面。”</p>
我就在街上随便逛了一个小时，买了点地方特色的小物件拎在手上，慢悠悠逛到公园在水池子边上坐下。</p>
没大会儿，那半大小子就来了，背着个沉甸甸的兜子，一屁股坐到我旁边，将兜子放到我旁边，“老相，那边有个树林，不放心过去验一验。”</p>
我拍了拍兜子，“不用验，敢拿假货糊弄你祖宗，回头掘根。”</p>
半大小子咧嘴笑道：“我小方做买卖向来实诚，从来只有回头客，没有来掘根的。”</p>
我斜眼瞟着他，“你胆挺肥啊，不怕被公家拉去喂花生米？”</p>
“我今年十三，死不了。”半大小子满不在乎地，“去进修一趟，回来就能当叔，坐地享福，不用再挣这辛苦钱。”</p>
我从挎包里摸出准备好的一叠钱，用牛皮信封装好了的，扔到半大小子怀里，“滚吧。”</p>
“谢老相赏。”半大小子冲我鞠了一躬，笑嘻嘻地挟着钱跑了。</p>
我拉开兜子往里瞄了一眼。</p>
十颗手雷，两盒大黑星的子弹，都是正经货，不是粗糙的化隆造。</p>
边境外面打了几十年的仗，又加上西南战事，剿灭平远街，药贩子横行，这些因素影响下，大量境外武器流入境内，越是靠近边境越多。</p>
这些武器其实多数都是国产，当年成批出境，如今零散流回，以至于抢了化隆不少生意。</p>
但像现在这么混乱应该是不可能持续太久。</p>
已经猖狂到在昆城车站前面兜售，迟早要出大事，公家肯定会严厉打击。</p>
不过这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