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关心的看着赵高:“赵大人,何必赌这口气呢?万一地蕈对黑炭不起作用,他故意冤枉你,你死的岂不是有些不值了吗?” 赵高气的脸色铁青:“老夫用不着你来卖好。” 李水又对嬴政说道:“陛下,地蕈何等珍贵,用在区区一个刺客身上,浪费了啊。” 嬴政说道:“事关重臣清白,岂能不谨慎?” 李水哦了一声,又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倒也是。毕竟赵大人贵为中车府令,他若有异心,陛下危矣,大秦危矣。” 李水在那里念念有词,赵高却眼睛一亮。 李水这表现,分明是怕了啊。于是赵高乘胜追击,说道:“槐大人,若黑炭吃了地蕈,说出实话,证明老夫是被诬陷的,证明他那套说辞是你教出来的,你该当如何?” 李水挠了挠头,说道:“诬告者反坐,当然是依律处罚了。” 赵高点头说道:“好,好一个诬告者反坐。若一会证明槐大人是在诬告我,希望槐大人慷慨赴死,不要拿着免死金牌抵命。” 李水呵呵一笑:“为何不能拿免死金牌抵命?此物乃陛下赐给我的,莫非你认为,陛下的赏赐,不如我区区一条贱命值钱?你是在藐视陛下权威吗?我看你有不臣之心。” 赵高顿时无语了。不过他也没有反驳,反正现在已经被诬陷成反贼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等着地蕈吧,地蕈来了,真想自然大白,现在没必要和槐谷子做口舌之争。 与此同时,赵高心里面有点庆幸。本来废除专利法一事,李水已经大获全胜了。没想到这人又出了昏招,令人诬陷自己。 现在只等地蕈一到,真相大白,到那时候,李水就是诬告。他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赵高正在高兴,李水忽然说道:“赵大人,我这免死金牌算是两条命。不如这样吧,若你清白无辜。我交出免死金牌,自尽。两条命都送给你。若你当真有反意,你和你兄弟赵成,一块自尽,如何?” 赵高疑惑的看着李水,心想:“他当真是有把握,还是故弄玄虚,虚张声势?” 李水笑眯眯的问道:“怎么?赵大人不敢赌吗?” 赵高淡淡的说道:“因为一时意气之争,赌上至亲性命,那还算是人吗?” 李水喟然叹道:“原来赵大人如此有情有义,往日当真没有看出来呢。” 赵高呵呵笑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不是王离,不会被李水激两句就往火坑里面跳。虽然这一次李水嬴的几率不大,但是赵高还是不想弄险。 过一会黑炭吃了地蕈,说了实话,能把李水的免死金牌收了,赵高就心满意足了。到那时候,再落井下石,穷追猛打,夺去李水参议朝政之权,目的也就达到了。 赵高正在暗暗筹划,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地蕈送来了。 当初王离拿出地蕈来的时候,是从身上随手掏出来的。而现在,地蕈被装在一个锦盒当中,显得极为珍贵。 嬴政也没有拖延,直接指了指黑炭,说道:“让他服下去。” 黑炭很配合的张开了嘴。一枚地蕈塞进嘴里,黑炭仰着脖子吞下去了。 李信把李水拉到角落中,低声说道:“槐兄,过一会怎么办?” 李水低声说道:“赵高不比王离。王离是屡屡犯错在先,且陛下有敲打王氏之意,因此我斩杀了王离,陛下默许了。” “但是这赵高,平日深得陛下信任。今日即便有地蕈作证,也不能贸然杀他。此人的生死,只能由陛下掌握。我若越俎代庖,陛下定然不喜啊。” 李信有点无语:“槐兄,我的意思是,若黑炭说了实话,你怎么办。” 别人不知道黑炭的来历,李信是知道的。甚至于李水给黑炭洗脑的事情,李信也听说了。 什么和赵高勾结,什么图谋刺杀皇帝,都是胡说八道。现在这家伙吃了地蕈,一旦把实话说出来,那李水就是诬告了。 李水瞪了瞪眼睛,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黑炭说了实话,我们也不能杀赵高。即便赵高有谋反之心,也必须由陛下抉择。” 李信朝李水竖了竖大拇指:“你行,我服了你了。” 李信怀疑,李水不仅把黑炭给洗脑了,顺便把自己也洗了一遍。否则的话,怎么这么笃定赵高和黑炭是一伙? 时间不长,黑炭的眼神开始迷离了。 朝臣们都一脸紧张的盯着黑炭。地蕈的大名,他们全都听说过了,这一次还是亲眼看见。黑炭的话,要决定赵高的生死,甚至决定未来朝政的走向,谁能不紧张? 嬴政看了看王绾。 王绾会意,走出来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黑炭说道:“在下邹木。” 赵高忍不住乐了:第一句话就穿帮了? 王绾又问道:“你不是叫黑炭吗?” 黑炭说道:“真名邹木,黑炭乃绰号。” 赵高乐不出来了。 王绾又问道:“你为何要刺杀槐谷子?” 黑炭说道:“陛下一时难杀,赵高大人便建议我等,先杀了槐谷子再说。杀了槐谷子,可以弱秦。否则天下日益稳固,项梁在楚地如何举事?” 扑通一声,是赵高瘫倒在地。 他使劲摇头,嘴里面喃喃自语:“假的,定然是假的。是槐谷子教他说的。” 李水一脸同情的看着赵高:“难道地蕈也能作假吗?” 王绾看了看嬴政,嬴政面无表情,说道:“继续问。” 王绾又问道:“赵高,可有谋反之心?” 黑炭说道:“何为谋反?” 王绾说道:“改朝换代,谋国篡位。” 黑炭沉默了一会,有些呆滞的说道:“赵大人倒不想改朝换代,只想杀了陛下,扶持胡亥公子登上皇位。” 王绾又问了几个问题,一切都和他清醒的时候回答的一模一样。 最后,地蕈的药效渐渐失去,黑炭醒过来了。 李水忽然问李信:“刚才是谁说,甘愿受死来着?” 李信说道:“好像是姓赵的。赵腾大人,是你吗?” 赵腾脸都绿了:“李将军,这玩笑可开不得。” 赵高忽然从地上爬起来,疯狂的向锦盒冲过去,嘴里面叫道:“我要吃地蕈,我愿意吃地蕈,以证清白。” 地蕈只剩下了一颗,何等珍贵?端着锦盒的小宦官连忙向后面退了退。 眼看赵高要扑到锦盒上面了,朝臣中有一人伸出脚来,狠狠的踹在赵高身上,将他踹到了。 朝臣扭头看去,发现出脚的是博士周青臣。 “这个马屁精,又在讨好槐谷子了。”不少人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赵高被踹倒之后,有几个秦兵走过来,将赵高扶起来了。 说是扶起来,其实扭住了他的两个胳膊,等于将他控制住了。 嬴政淡淡的说道:“绑了。” 随后,又指了指黑炭:“绑了。” 两个人顿时被五花大绑。黑炭被绑的时候,一脸淡然。而赵高则哭哭啼啼,一个劲的喊冤:“地蕈对黑炭不起作用,此人一直在撒谎啊……” 两人对比鲜明,看的朝臣们连连摇头:位高权重的赵大人,还不如一个刺客,真是……唉,一言难尽。 嬴政吩咐小宦官:“将他们二人关起来,严刑拷打,一定要问出实情。” 小宦官答应了,最后,嬴政一脸铁青的走了。 至于李水,李水知道现在嬴政心情不好,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等嬴政带着文武百官走了之后,李信好奇的问李水:“槐兄,你怎么做到的?” 李水说道:“洗脑,是一种很高明的仙术。令你对一件事深信不疑。这其中的道理很复杂,一时三刻,我也跟你解释不清楚。” “总之,我命人给黑炭洗脑之后。曾经用仙酒灌他。在他失去意识的情况下,盘问了他很久,确定他对我教他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 “所以,今日我才这么自信,要和赵高赌命。可惜,赵高这家伙,太过谨慎,否则现在赵成也在狱中了。” 两人正说着,守门的匠户进来了,兴奋的说道:“大人,咱们今日又收了几百万钱。” 李水淡淡说道:“几百万钱而已,算得什么?不要这么慌张,让李兄看了笑话。” 李信没说话,心里面有点疑惑:“这……是不是在冲我显摆呢?” 李水伸了伸懒腰,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看见铁头和计奴等在外面,一个比一个显得拘谨。 李水朝铁头点了点头,然后纳闷的看着计奴:“你为何也跟来了?” 计奴干笑了一声,说道:“小人也不知道往何处去,是铁头兄弟,邀请小人来此地的。” 铁头就一脸憨厚的笑了笑。 铁头邀请计奴来商君别院,是有他的小心思的。在铁头看来,这里到处都是富贵人,即便幼时的玩伴牛犊,也已经飞黄腾达了。 他看见谁都有一种浓浓的自卑感,还有一种孤独感。直到见了计奴,这家伙比自己还落魄,比自己还倒霉。 自然而然的,铁头就对计奴生了亲近之感,想要和他做个朋友。 计奴到了咸阳城,举目无亲,看见铁头愿意接纳自己,当然也兴高采烈的和他凑到一块了。 而且两人都进过专利室,申请过专利,更是有共同语言。 李水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对计奴说道:“你就留下来吧。正好我的仙室缺少人手。你就在里面当个值,管一管算学方面的事。” 计奴忽然扬起手来,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李水吓了一跳,心想:“莫非这人有什么心理疾病?怎么还自残起来了?” 谁知道计奴很快嘿嘿笑了一声:“是真的,不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