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尾走了。 因为这一场官司要确定的,就是羊尾是不是真的忤逆不孝。 现在三蛋和鸭梨日报的人撕起来了,等于说羊尾确定是无辜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三蛋还在指责鸭梨日报。 他很善于经营自己的人设。 三蛋的人设就是一个无知的村民,被鸭梨日报的人欺骗了。 三蛋只是稍微说了一点点自己女儿的不是,是这些记者,他们编造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换而言之,三蛋顶多是从犯,甚至是无心之失。 但是那两个记者不慌不忙,从身上拿出来了一些证据。 这证据就是当初的录音。 录音中的内容,是三蛋在那里大讲特讲,羊尾怎么怎么忤逆不孝,羊尾怎么怎么品行恶劣。 三蛋万万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录音机? 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啊。 没想到啊,今天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这样的神物。 悲哀啊,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这种神物。 三蛋有点垂头丧气。 这时候,三蛋忽然灵机一动,说道:“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教我说的,我不过是学他们说话而已。” 两个记者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说道:“稍安勿躁,你继续听。” 于是,三蛋继续听。接下来的内容,就有触目惊心,耸人听闻了。 三蛋大声的宣布,这些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和两个记者绝对无关。 他的语气很严厉,声音很急切,好像有人要抢他的钱一样。 三蛋一脸懵逼,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们之前还说了别的,他们……这机器是不是坏了?” 三蛋万万没想到,录音机这东西,录下来的声音还能剪辑。 这一天,他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办案的官吏淡淡的说道:“三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三蛋说道:“我是无辜的,是他们骗了我。” 官吏也懒得再听三蛋解释了,反正都是没有用的嘀咕。 于是,他当场下令,将三蛋拖了下去,先关起来再说。 至于两个记者,因为没有调查清楚,就贸贸然的下了结论,要他们在鸭梨日报上向羊尾道歉。 除此之外,还要赔偿商君别院的损失。 其实他们赔偿的内容,和他们最近的获利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了。 审判结束之后,不少人奔走相告,津津乐道。 他们在聊天的时候,偶尔会说一句:“你们听说了吗?羊尾赢了,原来那些指控都是假的。是她的父亲诬陷她的。” 听这话的人往往哦了一声,有些失落的说道:“原来是假的啊。” 当初他们吃瓜的时候,义愤填膺。 但是当发现事情没有那么奇葩的时候,又开始嫌弃瓜不甜了。 吃瓜群众。真的很难伺候的。 甚至还有另一些人,他们听说羊尾告赢了的时候,会说一句:“真的假的?不会是用了手段吧?” “那老头毕竟是她的父亲,虎毒不食子啊,怎么会诬陷自己的女儿?” 总之,羊尾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挽回了自己的声誉。 但是在绝大多数人心目中,她依然是那个刚刚洗白的白莲花。 不过,这一切也都在倪习的预料之中。 倪习和倪壬已经打过赌了,要在三天之内办成这件事,三天时间,眼看就要到了,必须要加快脚步了。 于是,他们打算放出猛料。 ………… 当天晚上,凌晨三点钟,几个报童正在卖报纸。 咸阳城已经取消了宵禁,也就是说,百姓可以自由上街。 但是……也没有哪个百姓大半夜不睡觉,凌晨三点钟在街上瞎溜达。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会出现在街上的。 要么是扫大街的清洁工,要么是上夜班的工人,要么是准备偷东西的贼。 那几个报童压低了声音在叫卖,好像担心吵醒了街边房子里的百姓。 他们低声叫道:“卖报纸了,卖报纸了。鸭梨日报,鸭梨日报向羊尾道歉了。” 到天亮的时候,这些报童都收工了。 这一天的报纸,加一块只卖出去了五十份。 其实鸭梨日报,一共也就印了一百份。 道歉?哼哼,道歉就道歉,不过偏偏不让你看见。 的末尾还留了一个悬念。 说记者已经调查到了一些东西,但是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不方便现在就公布。 如果大家喜欢的话,可以看明天的将军小报,到时候,一并说明。 吃瓜群众差点乐喷了。 有人觉得将军小报有点没品。 不过……大家就喜欢他们这么没品。 这一天,齐大人的府邸外面,聚拢了一大批的闲人。 这些闲人啥也不干,就在外面瞎转悠。 他们看见从齐大人府中走出来的仆役,就立刻拉到旁边,往仆役袖子里面塞钱,然后问:“是真的吗?” 仆役也知道他们问的是什么,对这些钱一概不收。 这倒不是仆役对齐大人多么忠心耿耿。而是…… 这些仆役也知道。这些闲人想要从自己这里买消息,然后高价转卖给将军小报。 这不是有病吗? 真的有消息,自己卖高价给将军小报不好吗? 干嘛让这些中间商赚差价? 所以……仆役一概回绝,并且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 只是,他们在外面大义凛然,回到齐府当中就不一样了。 最近府中的仆役特别喜欢聚拢在寡妇院子周围。 他们也不干活,就是贼眉鼠眼的在那看。 每当有寡妇的丫鬟走出来,他们就要拉到墙角,拼命得给人家塞钱。 所用的方法,和外面那些闲人如出一辙。 但是那些丫鬟也不傻,她们当然不肯把这些消息轻易贱卖出去。 仆役们苦口婆心的劝说这些丫鬟:“你们手中攥着这消息又有什么用?你们能出府吗?” “大人会让你们出府吗?你们不能出去。自然也就不能把消息卖出去,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吗?” “你相信我,把消息卖给我,到时候钱财咱们对半分行不行?” 丫鬟们冷笑了一声:“谁说我们不能出去?也许明天我们就能出去呢?” 仆役和丫鬟们炒作一团。 而齐大人,正坐在自己的书房当中看书。 其实他根本看不下去。 丑闻,真的是丑闻啊。 齐大人,一直以儒学大师自居。 尤其是淳于越转而研究新儒学,有仙儒合流的趋势之后,齐大人的声望渐渐的就赶上来了。 只要稳住,齐大人就能后来居上。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这婆娘的肚皮,怎么就这么争气呢?怎么就怀上了呢? 齐大人痛苦的用手拍了拍额头。 现在全咸阳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家。 丢人,丢人啊。是在丢不起这个人。 齐大人正在感叹的时候,家中的仆役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你不要懊恼了。其实,我们也未必没有办法。” 齐大人说道:“你有什么办法?” 这人说道:“我们可以将胎儿打掉嘛。” 齐大人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月份太足了。现在打掉的话,对孕妇有生命危险。” “更何况,现在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如果孕妇出一点点问题,都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她忽然怀孕,已经是我们家中的奇耻大辱了。如果我们再逼着她打胎,那更是让人看了笑话。” 这人犹豫着说:“难道……就任由她把孩子生下来吗?” 齐大人闭上眼睛,有些无奈的说道:“也只有如此了。毕竟是一条生命。” 仆役:“……” 他有些感慨的说道:“主人真的是……心地善良啊。所谓仁字,大人真的是做到了。” 其实,仆役的心里面正在暗暗地吐槽齐大人迂腐。 他想了想,对齐大人说道:“如果不打胎的话,小人还有一个办法。” 齐大人眼前一亮,说道:“还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这人说道:“其实,我们只要把奸夫找出来,狠狠的惩治一番就可以了。” “然后将这女人赶出家门,和我们家无关。那么咸阳城中的人,应该也不会死抓着我们不放了。” 齐大人嗯了一声,说道:“可是这奸夫是谁呢?” 仆役说道:“左右不过是我们府中的人。” 齐大人缓缓的摇了摇头:“那倒也未必。” 仆役说道:“怎么会未必?自从这女人守寡之后,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的男人。” “我们主要细心调查一下,看看她最近见了什么人。和什么人有过接触。自然就能排除出来,谁是奸夫。” “小人觉得,这奸夫就在咱们家中藏着,而且现在这人已经坐立难安了。” “我甚至觉得,可以将府中男人都聚集起来,看看谁最紧张,谁就有可能是那个人。” 齐大人一拍桌子,说道:“荒唐,现在所有人都要看我们的笑话,你还要窝里反不成?我们应该团结一致,共同对付外面的敌人,怎么能自家人怀疑自家人呢?那更是让人看了笑话了。” 这仆役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的说道:“是,是小人思虑不周。” 齐大人挥了挥手,把仆役赶走了。 仆役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暗暗的想:齐大人哪都好,就是心太软,现在儿媳妇给他儿子戴了绿油油一顶帽子,他竟然还为孕妇考虑,这是善良的过头了。 而齐大人坐在椅子上,越来越懊悔。 “唉,早知道那一天就不喝仙茶了。怎么就一时糊涂,买了一杯壮阳的仙茶呢?” “这儿媳妇也是,有事没事,干嘛就让我给撞见了呢?” “唉,那天晚上,干嘛要勾引我呢?这岂不是……唉……” 其实,齐大人就是那个奸夫。 有些人,整天一本正经,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而这样的人,往往就最是经不起考验。 齐大人就是正经的时间太长了。忽然间放开了一次,就有些癫狂了。 他虽然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但是这种克制,反而变成了被压抑的火山。 齐大人……现在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偏偏这时候,有个小丫鬟走过来,对齐大人说道:“夫人请大人过去。” 夫人?齐大人的夫人早就死了。 那些小妾没资格叫夫人。 现在府中的夫人,只剩下那孕妇了。 齐大人有些不想见,但是又不得不见,只能咬着牙站起身来,说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