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别点太多，少浪费。家里没冰箱，吃剩菜容易坏肚子。”</p>
“你给买台冰箱，花不了几个钱。该加菜就加菜！李清照不是有句诗叫‘人生得意须尽欢’吗？”</p>
李白的《将近酒》名句，什么时候和李清照扯上关系了？镇上的服务员也是读过初中的。一听这离谱的张冠李戴，当场捂着肚子笑出声。</p>
柳小妙无奈地看着喋喋不休，自以为是的母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p>
两张账单一共四百多块。付款时她的心很麻木，不痒也不痛。刷卡的动作果断决绝。明天一早就走，不能再拖了。越拖得久，变数越多。</p>
一辆红色奥迪在柏油路上远远开来。车身被雨水洗得闪闪发光，和小镇上灰蒙蒙的房屋和街道一比，光鲜亮丽。</p>
柳小妙只淡然地扫了一眼，就转身去了路边的小商店。正挑完矿泉水和饼干，方便面，难得安静片刻的母亲忽地揪住她的胳膊往外拉。</p>
“快，瞧瞧是谁！”</p>
她下午才在车站见过芳艳，以为又被熟人认出，眉头一拧：</p>
“我的同学？小学还是中学？”</p>
话音刚落，店门口进来一个男人。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穿着灰蓝色西服，合身且精神。不等蔡美芳上前，他微笑着点头，声音也和气：</p>
“蔡阿姨好。”</p>
问候的是母亲。吸引他目光的，却是一言不发的女儿。</p>
姜玮是小镇上最受姑娘青睐的男人。父亲是唯一一家国营厂的领导，在省会城市买了房。大学毕业考了选调生，分在乡镇锻炼两年。年后就期满回城了。</p>
在柳小妙没毕业前，就在街头看见过她。想法子拿到的照片，素颜得不能再素颜。没有化妆，也没有美颜修图。一张高中毕业照，还是从中学的宣传栏里撕下来的。</p>
第一次相亲，安排在毕业回来的那个下午。头天夜晚，姜玮托了自己的舅妈冒着蚊虫叮咬找到一片被遗忘的破旧老厂宿舍。表明来意，蔡美芳当场激动得泪流满面。</p>
祖坟冒青烟——金元宝砸头上？</p>
她在厂里是最早被淘汰的那一批。每个月领着最低的生活费。</p>
工厂这些年改造升级，不但没倒闭，反而经营得有声有色。在岗在职工也搬进了新盖的楼房。只可怜了早早被迫离开的工人。</p>
人家厂长公子有学历，有铁饭碗，今后有望升官。女儿跟着他，荣华富贵少不了。当岳母娘也能沾光。</p>
“妙，这是上次约你见面的，姜厂长的公子。”蔡美芳满脸堆笑，和颜悦色地拉过了女儿的手。</p>
本来想称呼他“小姜”，思量着地位低微，不敢随意喊了。</p>
同时，柳小妙也感受到母亲肩膀的颤抖，和眉眼间流露出的紧张不安：已经逃了一回，妈妈是怕煮熟的鸭子再飞走，才会防贼一样拽紧住了她。</p>
“姜先生，你好。”她抬起头，目光坚定，真诚，“我出差，顺路回来看看。”</p>
然后就没有了？</p>
姜玮一头雾水。蔡美芳在西餐厅给他发了消息，才特地驱车赶来见一见心仪的姑娘。否则，现在是去往市里汇报工作的路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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