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嘎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总不能说“就是公主让我来的”这种话吧。 这可是公然违背了公主的叮嘱呢。 正在左右为难时，听见韩大王笑了。 “好啦，我也不为难你了。你放心，这笔赔款，我会想法子向可汗解释的。” 乌云嘎先是一阵高兴，但听说只是“解释”，心里又忐忑起来。 什么叫“解释”？解释以后，陛下还要出这笔钱吗？ 但是自己身为女奴，真的不可以问这么多了。韩大王这么说，就这么回禀公主好了。 真如月听了乌云嘎的转述，想了一下。 “解释，意思就是，韩大王他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毕竟十万两银子，要让阿娘放弃，谈何容易。” 乌云嘎有些沮丧。 虽然这笔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看着公主懊恼，她也很是情绪低落。 主仆两人好像都低估了韩延徽。 他已经找到了阿保机，现在的契丹可汗，明日的契丹皇帝。 当然不会提真如月半个字。 更不会直接让阿保机放弃索要赔款。 “可汗称帝之后，臣以为应该给党项人一个教训。” 阿保机听南院大王来商谈军国大事，马上认真倾听。 韩延徽展开阐述：“可汗称帝，应该四方景仰，但是党项居然至今没有派使者前来恭贺，显然是大不敬。所以，应该狠狠打他一下，也好杀鸡儆猴，让四方部族，都知道必须敬仰契丹大皇帝，否则，战火和马刀将会降临他们的牧场。” 阿保机沉吟了一下。 “但是，南院大王你知道，党项，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对手。我听说唐国皇帝几次向它进攻，却始终抓不住党项的主力大军。打党项人，你认为我们会比唐国做得更好？” 这的确是个尖锐的问题。 韩延徽也不能保证契丹军队会比唐军表现更优异。 如果反过来说，他内心可能会承认唐军的战斗力超过契丹。起码，人家能够打破幽州这种坚城。 “不，可汗，与唐国军队相比的话，契丹军队没有多大优势。不过，臣觉得应该与唐国军队合作。本来契丹公主也是唐国皇帝的皇后之一嘛。” 很新鲜的主意。与唐军合作进击党项？ 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嘛。 阿保机缓缓点头：“那么你认为，应该怎样合作？” “臣觉得，应该与唐军定好行军路线，划定各自的作战区域，清剿区域内的党项军队。这样的话，起码半个党项国家，会被契丹与唐国瓜分掉。” 阿保机笑了。 “嗯，有道理。与唐军分进合击，最后瓜分党项，哈哈，党项人，吝惜给我称帝的时候送上一笔厚礼，但是他们，将会失去半个国家！” 韩延徽当然凑趣。 “是的，这样一来，危害契丹，骚扰唐国的党项人，将从此一蹶不振。” 平心而论，党项人的战斗力不算太强，他们就是依靠沙漠的战略纵深来与唐军或者契丹军周旋，打游击。 但是如果唐军与契丹分进合击，党项人的战略机动空间就会大大压缩，甚至被迫决战。 韩延徽接着建议：“根据臣的了解，唐国的振武军，拥有大约五万精兵，可以用来对付党项。如果可汗允许，称帝大典之后，臣就起草给唐国皇帝的国书，说明两国精诚合作，诚信经商，军事协调，共同剿灭党项。” 阿保机沉吟着，一时间没有回答。 韩延徽猜测到阿保机的想法，故意问道：“尊敬的可汗，您是觉得一纸书信不够吗？是否要与唐国皇帝会盟立碑呢？” 阿保机“嗨”了一声。 “你不知道，南院大王，现在听说唐国皇帝挖开了一个宝藏，我正想找他要上一笔赔款呢。” 听见阿保机主动提起索要赔款这件事，韩延徽知道自己的说服工作已经见效了。 现在阿保机正在犹豫。是拉拢唐国皇帝共剿党项，还是索要那笔赔款？ “可汗，臣以为，赔款是死的，但两国关系却是活的。如果因为索要赔款导致两国关系紧张甚至破裂，那么与唐军合作剿灭党项的战役，肯定是无法进行了。更糟糕的是，万一唐国的振武军与党项站在一起，那么我们的敌人会更加强大。” 见阿保机还在犹豫，韩延徽给可汗最后一击。 “可汗，只要打败了党项，我们不也可以掠夺党项的财富吗？那样的话，我们的收益，不见得比唐国付出的那笔赔款少。而且，问题的关键在于，唐国真的会交付赔款？臣是担心，唐国不肯交付赔款，咱们不但没有拿到银子，反而恶化了两国关系，甚至榷场的贸易，也难以为继了。” 阿保机眯了眯眼睛。 榷场对契丹贵族的重要性，他是非常清楚的。如果因为索取赔款而导致两国关系紧张，甚至影响到军事合作和商业交流，明显是得不偿失。 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得”。 虽然一想到那个李亚子打开了金山，心里就痒得受不了，但现在权衡一番，恐怕也只好放弃了。 “不说这个了。对了，南院大王，你看见可敦了吗？” 韩延徽心头暗喜，这个时候要见可敦，看起来，阿保机已经决定放弃索要赔款了。 真如月的天大难题，自己已经帮她解决了。 对阿保机摇了摇头。 “臣是径直来见可汗的，并不知可敦何在。” 阿保机摆摆手。 “好啦，南院大王，你先退下吧。” 韩延徽当然懂得见好就收，何况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提到“放弃赔款”这句话。 赔款这件事，是可汗自己提出来的。 自己只是顺便帮可汗分析了一下。 银子，当然是好东西，但是要看跟谁去讨？ 对于像李亚子这种难缠的对手，有凭有据都未必能讨回一文钱，何况这种子虚乌有的赔款。 韩延徽不用动脑子都能判断出，这笔赔款，不但讨不到，而且还会恶化两国关系。 不过对弱者，那就不必讨，直接去抢就行。 嗯，就是这样，这个钱，让党项人来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