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徐家以前是一老支撑门面,到了洋人来沙市开埠通航的时候,徐家的老人过世了,就把家产分给了两个儿子。为了分清两处的家产,我们朱家铺就新立了土地庙,表示这是徐家老二的田产。”文迎好像明白了一些,就问:“那朱家铺的土地庙叫什么名字呢?”</p>
“朱家铺的土地庙就叫‘xxx朝湖广道荆州府松河县梅厂镇徐家业兴升土地’,明白了吧?老大的土地庙叫‘兴欣土地’,老二的土地庙叫‘兴升土地’。老二为了把朱家铺的关系弄好,就说,以后新开荒的田地,只交六分租就行了,这也就是我们朱家铺为什么没有地主份子的原因,因为朱姓人都是徐姓人的租户。”</p>
听了列文先生讲朱家铺先人落籍开荒的过往,文迎和长锁心里就好像被人压在五行山脚下一样,虽然现在没有地主老板,田地都归了国家,大家都是人民公社的人,但是一想到这个土地庙代表的就是徐姓地主,心里就恨不得立马就把这座土地庙给砸了。</p>
可是看列文先生好像就是一个说古论今的人一样,脸色丝毫没有什么变化。长锁就在心里有些不平了,列文先生也是朱家的读书人,就甘愿受人家的压迫吗?解放了,打倒了地主,分了田地,那么为什么就没有人说要推到这座代表地主的土地庙呢?</p>
列文先生好像看出了长锁心里的想法,就说:“长锁啊,你们不要现在听我说了这些故事,心里就气不愤。其实哪个人不是这样,孙猴子有能耐吧,但是紧箍咒天天在他的头上念,他就习以为常了,而且哪一天不念了,就还可能担心老天是不是不相信他了,不要他到西天去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p>
文迎说:“是不是以前有人提出过要对土地庙不恭,受到了惩罚的?”</p>
“怎么不是呢?解放了,文焕的妈得了月干疾(细菌感染的一种妇科病),四处找郎中看不好,他的爹爹就在土地庙许愿,只要土地爷保佑他的婆娘病好,他就答应再给土地爷建新庙、塑金身,结果文焕的姆妈还是死了。文焕的爹爹埋了婆娘后,就带着文焕来到土地庙,诉说自己不能还愿的原因。这时一截毁坏的木头砸下来,刚好砸在文焕爹爹的腰上,从此,文焕的爹爹就卧床不起,当年就走了。你们说,有了这个事后,哪个还敢出头说土地爷的半个不字哦!”</p>
听到这里,文迎和长锁就只有不断唉声叹气的份了。长锁一看时间不早了,就说虽然耽误了列文先生的睡觉,但是也长了见识。至于怎样在破四旧的运动中破除土地庙,心里就有底细。</p>
文迎出了列文先生的家门,就边走边商量:等公社组织开会破了镇上徐家老坟的墓碑,我们村里就开会来破这个土地庙。如果没有上面布置破四旧的运动,我们还想不到,我们每个人头上都带着封建残余这顶紧箍咒的金箍子呢?</p>
两人分开后,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但是长锁一想到自己要亲手把这个几百年、上千年的封建制度的根子拔掉,心里就有了祖辈人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豪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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