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一再提醒自己，眼前的场面是专门为我私人订制的，我还以为我走错了片场。</p>
硬件条件派头十足，茂海国际的“国际”二字可不仅是装饰门面用的，穿金戴银的夫人们，油头粉面的青年才俊们，几个穿着性感的姑娘各自搂着她们秃头的中年老板，中年老板们神采奕奕、神采飞扬，像用了印度神油一般，我大概扫了一眼，到场的得有三四十人。</p>
据说一座城市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人的手里，我想这就是我和他们的区别，我与百分之八十的人瓜分了剩余的百分之二十！</p>
好吧，我承认，今晚结束这一切，我口袋里的钱可能打车回家都是个问题。</p>
这样一个场合，凭我的出身和财富，应该是端茶倒水的角色才对。</p>
用阿杜的话来说，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p>
李茂海曾说过，他要让人们见证，他的儿子儿媳一路走来的波折，对于稳操胜券的事，观众多了自然显得热闹。</p>
我怀疑，我十分怀疑，李茂海不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标榜一下他的儿子，满城风雨的效果也给“茂海国际”打出了世界波一般的广告。</p>
而且，一分钱都没花。</p>
有钱人玩的花啊，这要是我在村里如此的兴风作浪，我爹估计早就含恨而死了。</p>
晚上九点的会议，我、土地公和表妹提前二十分钟入场。</p>
讲台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其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三个座位，中间一个座位，显然这是给甲乙双方和裁判长准备的。</p>
硕大的屏幕上过会儿需要直播一出好戏，而现在，它显示的内容是热烈庆祝滨城市企业家俱乐部董事推荐会议隆重召开。</p>
我应该是愚公移山的愚公、精卫填海的精卫、螳臂当车的螳螂，不自量力的自不量力，我的出现，人们自然要喧闹一番，这要是在菜市场，理应每个人胳膊上都挎着一篮子的萝卜青菜和鸡蛋，奋不顾身的往我脸上扔，以示对螳臂挡车的愤懑。</p>
既无青菜，也就只得仍三言两语的风凉话了。</p>
“我自己一个人上去吧！”</p>
我左右看了看土地公和表妹。</p>
“怎么，担心我们输不起？”</p>
土地公扶着我的肩膀，露出他价值不菲的手表，土地公曾说过这只表是撑场子用的。</p>
“于个人而言，你俩也算有头有脸的人，不像我，灰头土脸，也没几个人认识，输了，除了对不住小冉，啥也不耽误，门口卖豆腐的都不会因此不给我放葱花香菜，因为不属于一个世界，于家族背景而言，你俩毕竟出身豪门，抹不得一点黑，我就不一样了，即使今晚一败涂地也不影响我家里人好吧，我家里人压根就不知道这一茬，更不影响我大爷明天去城南公园给人算命，听我句劝，你们就老老实实坐在下面，九死一生，死了你俩就悄悄退了，生了，咱就振臂高呼，咋样？”</p>
“下午的肉夹馍有点咸了，我去喝点水！”</p>
表妹直接奔向台上，一屁股坐在左边的一个座位上咕咚咕咚喝起了水。</p>
“我也觉得有点咸！”</p>
土地公前仆后继。</p>
孔圣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p>
座位还没坐热，台下响起了掌声。</p>
俗不可耐的说是雷鸣般的掌声，李尚龙和他的左膀右臂粉墨登场，比较形象的说，他来了，他来了，他迈着胜利的步伐向我们走来了。</p>
李尚龙完全摆脱了昨天事情失控的阴云，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威风凛凛，一霎那我突然有点可怜他，站得那么高、安排的如此场面，万一掉下来怎么办？</p>
我的思绪被更猛烈的掌声打断，台下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会场入口，是李茂海、吴老爷子和秦三娘。</p>
距离晚上九点半开奖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作为裁判长又作为主持人，吴老爷子时间紧任务重。</p>
“今晚大家欢聚一堂，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滨城企业家俱乐部董事的推荐。”</p>
吴老爷子顾左右而言其他的目的恐怕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想给焦躁的气氛降降温。</p>
“今年我们只有一位董事推荐，那就是茂海国际的总裁李尚龙！”</p>
场面可想而知，台下的观众点头鼓掌，交口称赞，几个年轻的大小姐眼冒金星，恨不得当场给李尚龙生个孩子。</p>
我与李尚龙的局终于成了一个台阶，供李茂海将其推上大雅之堂。</p>
“尚龙推荐的事我们过会儿会按程序进行，现在我们需要来一段小插曲，这是一段美妙的旋律，记录着两位年轻人因为爱情而走上奋斗之路、蜕变之路，他们一路走来收获颇丰，这恐怕就是爱情的力量吧！”</p>
真想说一句，哪有的事？</p>
明明是苦涩难捱的荆棘之路，怎么被吴老爷子描绘的如此绚烂多彩。</p>
“这场因爱而来的竞争不存在输赢，不存在失败者，获得爱情的一方将倍加珍惜，失去爱情的一方将更加一往无前，真正的收获他们早已揽入怀中，那就是过去两个月他们经营企业的竭尽全力和接人待物的态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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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爷子这打马虎眼的功力，差点让我信以为真。</p>
但该说的总得要说，吴老爷子将他的助理招呼上台，此人不是别人，而是吴老爷子派驻秦氏百货的财务总监，徐德亮。</p>
十五分钟的时间，徐总监将我和李尚龙所动用的资源与手段扒了个底朝天，不愧跟随吴老爷子多年，什么都没逃过人家的法眼，而黄金套宝马的戏份自然是压轴出场，徐总监把整个过程说的十分细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与我是共谋。</p>
听到这段精心策划，我看见吴老爷子频频点头。</p>
我望向窗外，不知道幸运女神来了没有。</p>
直到此时，台下的人才知道原来他们要见证结果，而不是被告知结果，当听到要直播抽宝马、断输赢，看热闹的更是来了兴致，看得出，不排除一小撮人想看李家下不来台。</p>
幸灾乐祸，人之常情。</p>
但很快，大部分人面露索然无味之情，因为事情似乎失去了悬念，当徐总监说成败的关键在于能否抽中五辆宝马。</p>
“五个人参与抽奖，要五辆宝马，这不得百分百中奖才行！”</p>
“那还用问！”</p>
离我最近的两位观众你问我答，真是可怜了徐总监刚才一番口水，规则都没听明白。</p>
“好了，时间也来到了九点半，究竟鹿死谁手让我们拭目以待！”</p>
徐德亮话音刚落，显示屏立马切换到了海德格玛的抽奖现场，我眼前一亮，广场上都是琳琅满目的彩带和气球，土地公指了指屏幕一角，堆满了烟花，今晚广场的人看起来比以往多出不少。</p>
真想说一句还等什么，提前庆祝吧！</p>
“我要告诉大家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大家抬头看那架无人机！”</p>
屏幕中、海德格玛广场上，这个自带风格的主持人指向半空，所有人抬头望去。</p>
“无人机上有镜头，大家知道镜头的另一边是谁吗？就是我刚才说的故事里的两个主角，李尚龙李总和秦氏百货的刘总，刘大傻，哦，不对是刘大发！”</p>
哄堂大笑，听起来有趣极了。</p>
我突然有点可怜我和李尚龙，我俩到底是今晚的角儿还是一对供人玩赏的小丑，事情到此，已绝不是我一人能控制得了的，我相信这也不会是吴老爷子的意思。</p>
我有点不明白，作为企业家、商人出身的李氏父子在商海摸爬滚打多年，如今也是功成名就，风险控制这样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还用得着别人提醒？</p>
如今的状况李尚龙的确赢面很大，可万里有个一呢，要知道有好几天、我每天都有四辆宝马入账，再多中一辆真的没可能吗？</p>
李尚龙看着我，不屑与可怜，黔驴技穷、江郎才尽、待宰羔羊，难道他就看不到，我身后是广阔无垠的退路，而他身后却是悬崖峭壁？</p>
他输的起吗？</p>
“好！现在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接下来请滚动我们的摇奖机，一锤定音，让老天决定谁将是大赢家！”</p>
海德格玛的现场和茂海国际会议室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声音也不见了踪迹，只听见摇奖机哗哗转动的声响，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我上次如此紧张还是有个叫艳艳的姑娘，借我之手帮她一件件脱去衣服。</p>
一个橙色的球慢慢滚了下来，镜头拉近，只看到一个“2”。</p>
“是32！”</p>
话音刚落，土地公颤抖着他的双手，在笔记本表格的“查找”中输入“32”，几乎同时，对面李尚龙的助理也做了同样的事。</p>
第一个“32”出现了，这并不令人意外。</p>
土地公深呼吸，点击“查找下一处”，第二个“32”随之出现在眼前，这依然如同寻常。</p>
土地公的汗都下来了，他抹了一把脸，高考查分数我也没有这么紧张过！</p>
我喘着粗气看了李尚龙一眼，狰狞的笑意依然挂在脸上，我更加忐忑，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查找完毕。</p>
屏幕上的直播与我们稍有差池，已公布到第二个“32”的存在，台下的人抬着头，既急迫又担忧，只有李茂海和吴老爷子稳坐钓鱼船，秦三娘保持着她惯有的“嫌弃脸”。</p>
“点啊！”</p>
表妹催促道。</p>
“等等再说！”</p>
土地公主动降速，脸色通红，屏幕和手上满是汗渍。</p>
李尚龙绷起了脸，刚才的笑意不见了踪影，他咬着嘴唇，握紧了拳头，翘着的二郎腿看上去十分僵硬。</p>
估计他也搜索到了第二个“32”。</p>
海德格玛那边的进展依然不依不饶、紧追不舍，很快确认到了第二个中奖者也是秦氏百货的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