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红润的脸抽搐了一下，嘴角颤抖片刻，还是厚着脸皮说道：“如果林奶奶她不知道真相，那就会是——英勇的年迈市民杀死异变体的故事——这样不就很美好了吗？大家都有面子，她会是荣誉市民，这栋楼也不会倒塌，这些居民也根本不会被连累！”</p>
……都是你们追求真相害的！</p>
……如果林奶奶一直被蒙在鼓里，做一个聋子、一个瞎子，天天等儿子回来，事情根本不会落到这一步！</p>
望着他的眼神，苏明安终于察觉到了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黑暗。原以为只要治疗一个黑雾病，让病人们重获健康，这个世界就能变得生机盎然，但原来疾病早已根植于人们的心脏。</p>
……</p>
【——所以，你凭什么要追求一个让所有人都不高兴的te（trueend）？】</p>
……</p>
苏明安抬起头，斜飞的雨滴落在他脸上。</p>
除非连根拔起，撕扯得血肉模糊，否则根本无法治愈这种疾病。</p>
乌云已然覆盖了每一寸土地，苦雨笼罩着这座城市，他看不见光。</p>
“叮咚。”</p>
手机发出声响，苏明安拿起一看，是苏洛洛发的短信。</p>
……</p>
【苏洛洛：你还好吗？】</p>
……</p>
由于吕树就在苏洛洛那边，苏洛洛知道苏明安的处境。她不希望他伤心，哪怕这世道就是如此。</p>
苏明安自言自语“我很好”。</p>
他在想是不是要回复她，她能看出他简短言语中的敷衍，她能知道他的心情定然不平静。</p>
这时，又是一声“叮咚”。</p>
……</p>
【苏洛洛：没关系。可以不回复我，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小云朵。】</p>
【苏洛洛：你不是虚无的英雄，即使挽留不住，你试图拯救的举动，就已经挽救了许多。你或许点亮了灯，你或许点燃了火，但无论如何，你不会后悔，那已经足够。】</p>
【苏洛洛：有些事情或许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寻求一个真相或许会很难。】</p>
【苏洛洛：但我始终相信你会带来光的。】</p>
……</p>
苏明安的嘴边泄出叹息，他微动手指。</p>
……</p>
【苏文笙：我没事。】</p>
……</p>
将手机放回兜里，他看到圆帽官员正在匆忙地给政府打电话，说这边只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很快就能压下去。</p>
“哎，哎，没事的，就是塌了一栋楼，这几年倒塌的烂尾楼还少吗？而且这次几乎没有伤亡，就死了一个老太太，安抚一下市民就好了。领导，您放心，今天就能处理好。这里有几个都市守护部的成员，我让他们别乱说话就行。”圆帽官员对着电话打官腔。</p>
苏明安视线微动，他这才发现，如此迅捷的楼房倒塌，竟然没有人伤亡。</p>
看到一些居民身边断裂的触须，他反应过来——原来是林奶奶在死亡的最后关头，用她身上生长的触须，把来不及逃跑的人送了出来。</p>
善良的人到最后一刻也是善良的。</p>
“苏小白，你没事吧……”</p>
这时，汪明明和涵寒三人走了过来。</p>
“没事。”苏明安说。</p>
“原以为林奶奶的儿子能给我们一些方舟计划的信息，结果他三天前就死了，我们什么都没查到，这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尚齐叹气。</p>
涵寒偷偷在旁边抹眼泪，她是个很感性的人，还在回想着老奶奶的笑容，和那一盘好吃的大虾。</p>
“我还没吃完呢……我还没吃完奶奶做的红烧肉呢……”涵寒小声啜泣着：“奶奶多好一个人啊，为什么……”</p>
尚齐拍了拍她的肩。</p>
这时，一辆贵宾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一个西装革履满面光鲜的中年男人走出，秘书跟在他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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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们。”</p>
中年男人看了四人一会，觉得苏明安是四人中的队长，向苏明安伸出手：“你好，我是刘副市长。”</p>
这位刘副市长满脸红润，大腹便便，就连手掌都十分光洁。</p>
“……”</p>
苏明安没有伸手。</p>
刘副市长也不在意：“我希望你们回去后不要乱说话，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这是我们城市的事情，我们会自行处理。如果这件事不传出去，等到你们年终考核的时候，你们的履历上会有我的盖章。”</p>
——【苏文笙，关于美术教室的事，你不要报警，也不要乱说话。这是学校自己的事，学校会自行处理。如果你不传出去，我会评你为本学期的三好学生。】</p>
相似的一幕出现在眼前，当时的苏文笙毅然地摇了头。</p>
而如今，苏明安面对刘副市长，依然缓缓地，摇了摇头。</p>
汪明明紧紧拉着苏明安的衣袖。涵寒还在低头哭泣。尚齐其实很想答应刘副市长，比起一个老奶奶遭遇的不公正，光鲜亮丽的履历对他而言很重要，但看到苏明安摇头，他选择了沉默。</p>
“我原以为你年纪轻轻就加入都市守护部，会是个聪明人。”刘副市长叹了口气，抽出一根烟。</p>
“喂，苏小白，这可是一座城市的副市长，我们……”尚齐低声说。</p>
——他们根本不足以抵御这样的敌人。</p>
即使是衣冠楚楚的禽兽，也比年纪轻轻的他们强大。他们竭尽全力捕捉到的证据，可能会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粉碎。只要副市长一开口，他们的仕途就可能被斩断。</p>
苏明安眼神很静地望着尚齐——如果你想同意，那是你的自由。</p>
继续沉默下去吧。</p>
如果你看到了这些，还选择继续沉默，那么转瞬即逝的霞光不会再来。</p>
刘副市长轻蔑地笑了声，拿起手机拨打电话，他要联系上级遮掩真相，让这群年轻人彻底闭嘴。浓郁的乌云即将再度笼罩此地。</p>
但就在此刻，</p>
——一抹霞光照耀了进来。</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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