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选择，】</p>
【骄傲地选择归程，】</p>
【夜间选择黎明的人，】</p>
【黎明选择他为自由的风。】</p>
【——雪莱《选择》】</p>
……</p>
“咔哒”一声，门锁脱落。</p>
外面是血红的长廊，烛火飘摇。诺尔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劲装，瞳孔泛着一层幽蓝的色泽。</p>
“你怎么混进来的？”苏明安惊讶。</p>
“神灵把都市守护部实习生苏小白带走的新闻，网上都传疯了，我一听就知道是你。”诺尔手上晃过一条手链：“这是隐蔽气息的道具，混进来不难。我们走吧。”</p>
苏明安突然说：“我好久都没弹钢琴了。”</p>
诺尔挑眉：“我也很惊讶，神灵居然还给你准备了一架钢琴。”</p>
他们向外走，走廊空旷而安静，仿佛一条猩红色的隧道。</p>
突然，苏明安睁大了眼。</p>
——一道道红圈涌现在他的视野中，这是自己的“线索洞悉”技能的线索提示。以往他只能偶尔看到一个红圈，可这条长廊上，竟然有四五十个的红圈。</p>
这么多重要线索！简直是宝库。</p>
苏明安瞬间止步，神灵必然在紧盯他的一举一动，就算急匆匆逃出去也肯定会被拦截。不如把这些线索都看个遍。</p>
“有线索是吗？伱看吧，我陪着你。”诺尔也止步，望着走廊上悬挂的油画。</p>
每一幅油画都有一个红圈，共有几十幅。</p>
苏明安看向第一幅油画——画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她在研究院的背景下盯着一个培养皿。</p>
就在这一刻，苏明安感到五感缓缓褪去，自己仿佛坠入其中——</p>
……</p>
【no1lkthefire（传火者）·ta蒂娜】</p>
……</p>
苏明安感到视野一变，他看到了面前的培养皿。</p>
……这是，这个叫“蒂娜”的人的回忆。</p>
周围响起欢呼的声音，人们都在相互拥抱，喜极而泣。</p>
“——太好了！特效药研究成功了！虽然还有很大缺陷，不能投入使用，但已经是一个崭新的突破！我们能够想起历史了！”人们高喊着，欢笑响彻整座研究院。</p>
苏明安并不能操控自己，他只能借用蒂娜的视角看着一切。他感到自己动了起来，反手用力抱住了一名叫尼娅的医生。</p>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年代，但这一定是过去。毕竟，苏文笙的妈妈在九年前毁掉了真正的特效药。</p>
这时，突然传来惊慌的大喊：</p>
“各位！就在刚刚，神灵突然降下神谕！说要销毁特效药！特效药一旦发行，会使人们记起历史，神灵无法允许！”</p>
一瞬间，室内冷却下来。</p>
茫然、惊慌、恐惧、绝望……种种情绪涌现在人们脸上。唯有蒂娜表情还算冷静，她立刻抄起旁边的玻璃瓶，又开始翻箱倒柜，把一张张文件抽出来，雪花般的纸张飘扬在室内。</p>
“蒂娜医生，您做什么！”人们看见了她疯狂的行为，连忙要去拦她。</p>
“保存！保存下来！保存下来！”蒂娜表情固执，只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她的眼眶满是血丝，脸颊因激烈的情绪涨得通红。她迅速把重要的研究数据揣进自己怀里——她要把特效药保存下来……人类的历史比任何财产、荣誉、名望都重要，也比她的性命更重要。必须要保下人类的历史！</p>
生死的警醒、先驱的记录、免于毁灭的经验、面对未来的底气……如果人类历史只剩短短几年，那这个文明会是何等的单调与薄弱？如果连自己的过去都被迫忘却，那人们该如何找到回家的路？</p>
神灵愈是想要抹杀历史，他们必须愈要寻回历史。</p>
但如果他们抗争失败，会被神灵宣判为试图颠覆秩序的罪人，后人谁能记得他们的付出？</p>
人们犹豫着，蒂娜却一刻不停地将东西揣进怀里，仿佛她根本不在意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很快，第二个行动的人出现了，是尼娅。她开始翻找下一个柜子，将研究数据都抱在怀中。</p>
接着，是第三个人，第四个，第五个……</p>
他们很有默契地按照各自的负责区域，将研究数据揣入怀中。每个人的表情中都有一种固执的疯狂，像灼烈的火。</p>
没有人说话，但仿佛有无声的疾呼响彻在室内，伴随着纸张的哗啦啦响。</p>
——别想夺走我们的历史！</p>
——别想让羔羊跪地而死！</p>
反抗，反抗，反抗。</p>
在圣盟军赶来的这短短十五分钟内，人们快速将研究数据整理好，通过一台不联网的电脑进行拓印，保存为u盘。经过短暂而高效率的讨论后，他们将所有的数据都交给蒂娜，掩护她通过研究所的密道逃离。</p>
“我……给我？”蒂娜拿着装着特效药和u盘的玻璃瓶。她万万没想到人们会把特效药交给自己，她在研究所的地位并不高，居然背负了所有人的希望。</p>
“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在最后时刻背叛，或许屈从于保全家庭，或许屈从于刑罚上的痛苦，或许屈从于对死亡的恐惧……但你不会，你是第一个选择违抗神谕的人，蒂娜，你是我们之中决心最坚定的人。”蒂娜的老师瑞利先生拍了拍她的肩，严肃道：“快走吧！蒂娜！保下人类的历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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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保命和位移符篆塞进了蒂娜手中，蒂娜望着他们——他们并非没有恐惧，有人边哭边发抖，有人已经开始后悔，但不管是热血上头也好，从众也好，至少这一刻，他们是英雄。</p>
明明都是一群平时上班迟到，会抱怨食堂饭难吃的普通人……</p>
蒂娜记住了他们此时的光辉。</p>
“蒂娜……再见。”尼娅最后拥抱了她一下。</p>
蒂娜顺着后方的逃生通道离开了。</p>
通过各类逃生符篆，她逃离得很顺利。</p>
狂风敲打在蒂娜身上，她的双腿在符篆的加持下飞快地奔跑，胸口传来缺氧的疼痛。她没有回头，没有去听身后的惨呼，她将玻璃瓶藏在了自己左胸口的内袋里，与她的心脏相贴，她知道，这里——储存着一整个人类的历史。</p>
浩瀚的历史，长达数千年的历史，千万亿人留下的痕迹——一整个文明的累累果实。</p>
火辣辣的缺氧感冲击着她，她却感到——她终于战胜了这个世界一次，以她平凡无奇的前二十八年的人生。</p>
她从小就是一个普通人，除了靠着学习进了研究所，她没有任何远超常人的地方。</p>
如果说世界末日来临时，超级英雄会拯救世界，她就是为超级英雄呐喊助威的小市民，镜头不会在她身上有丝毫停留。</p>
但现在——</p>
她攥紧心口的玻璃瓶，感到一种开怀的、激荡的情绪，在胸口激烈地拍打。</p>
——小市民也能成为超级英雄了吗？</p>
明明恐惧到双腿都开始发抖了，冷汗顺着额头滑落，连视野都紧张到模糊不清，她却感到了一股快意——对死亡的恐惧、对神灵的恐惧，和自身的激情疯狂地对撞起来，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脱离了樊笼的鸟儿，在荆棘中挣扎着飞出去。</p>
别想夺走我们的历史！</p>
神都别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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