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少女成为了以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人。</p>
她说……</p>
少女已经得到了一生的幸福。这幸福，不源于财富，不源于爱情，源自她……渐渐被填补的、空虚的心。</p>
她终于得到了长久的静谧与永恒。</p>
她这一生，从未缺失。</p>
仿佛，此刻，在舞步中，她再度成了那个毕业晚会里青涩的女孩，像一张白纸，很多事情都不懂，却能拥有牺牲的勇气。</p>
星色旋转在她黯淡的眉目，月光流淌在他无声的眉眼。</p>
他们踩着舞步，在狭窄的空间里，错乱地分割着满船月色，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过去。那夜昏黄的路灯下，她带着他在无人的巷子里共舞，听众唯有野猫与月光。</p>
于他而言，那是一年前的过去。</p>
于她而言，那是百年前的过去。</p>
“那一天，是我，一如女王年轻时。仿佛一个轮回。</p>
这一次，苏明安和玥玥没有再出航。他的这具躯体已经开始老化，玥玥的容颜也变得苍老，她提出，不要再到处冒险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会吧。</p>
神灵没有跟苏明安说，玥玥的生命权柄是什么用法——她到底是会正常地寿终正寝再复生，亦或是可以瞬间返老还童，如同灯塔水母。但他没有细问，他陪伴着她，在城里最大的桃花树下居住。</p>
这天，门口来了一个老太太。</p>
她梳着黑亮的发辫，嘴唇很红，搽了精致的脂粉，妆容如同一位年轻女人，却容色衰老，颤巍巍地拄着拐杖。</p>
“你是？”苏明安问她。</p>
她的手哆嗦着，从布袋里，翻出一张画像。</p>
苏明安认出，那是苏凛的画像。</p>
“这是……我……找了半辈子的一个人……”老太太低语，浑浊的瞳孔微微发亮了些，手指抚摸着画像，动作极为小心：</p>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烟火最灿烂的那一天，他消失不见了，我关了布店，去各处坐船旅游，直到我实在走不动了……可我……始终没有找到他……”</p>
她的眼泪落下。</p>
苏明安明白，应该是苏凛意识到了姜音喜欢他，为了不耽误她以后的人生，他主动离开了，想让她有余力找一个更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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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却没想到……他这一走。</p>
她找了他一生。</p>
桃花散落肩头，老奶奶蓄着泪水，紧紧握着一个没有雏菊的玻璃瓶。</p>
谁家玉笛暗飞声。</p>
风中传来隐隐的笙箫，她的眼前再度浮现出了他那天走远的画面。那一天清晨，她心里还在为夜晚的烟火声懊恼，没来得及和他说几句话。而他静静看了她一会，转身走向了茶馆。</p>
那时，她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以为他又要和无数个清晨一样，去隔壁的茶馆听书，她还在想，等他回来……她一定要规划好第四十九次表白，这次，她连每一个字都准备好了。</p>
却没想到……直到夕阳西下，他都没有回来。</p>
她站在布店门口，等了一晚，肩头满是露水，始终没有等到他。</p>
这种等待持续了第二天，第三天……</p>
直到，</p>
很久很久以后。</p>
她很多天都等在灯光下，从夕阳等到天明。</p>
年老时，她终于赚够了旅行资金，关了布店，坐上各个国度的轮船，去各地寻找，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直到，白发苍苍。</p>
她不知道……她永远不可能找到他。</p>
他也许回到了圣城，也许去了另一个时代，他们之间，隔着的是永不可能跨越的时间。就算踏遍每一个角落，她也找不到。</p>
“这次，我要是找到他了，可不能犹豫了……”她颤巍巍地开口，泪水大颗滚落：</p>
“不然……就是……一辈子啊……”</p>
她忠实地服从于自身的愿望……忍受着街坊的闲话，没有找个沉稳的人结婚，而是一个人活到老去，关店，勇敢地踏上寻觅之路。</p>
苏明安合上画像。</p>
“我会代你转达。”他轻轻说。</p>
尽管她早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答案。</p>
她裂开嘴，满口稀疏的牙齿，露出了一个……灿烂如少女的笑。</p>
仿佛那年她站在房门下，在闺蜜的陪伴下，初次望向房檐上的金眼青年，露出的笑。</p>
……那一瞬间，仿佛永恒。</p>
一生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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