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清让闻言沉吟半晌,盈盈一笑道:“今日得聆前辈教益,小女子实是眼界大开,方知自己先前不过坐井观天。只是老前辈说的这些武学至理,晚辈再练几十年也未必能够领会,却怕您老人家对牛弹琴,白费了一片苦心。”</p>
顾东关摇头道:“方才老夫所说这些道理,我连兰舟也不曾教过,宫主却不可不知。宫主倘有不解之处,日后如若遇见尊师,不妨向他请教。”忽向冼清让身后道:“兰舟,你可都打点妥当了么?”冼清让转头一望,原来她适才听得入神,连景兰舟何时来到近旁都未发觉。</p>
景兰舟答道:“已然整束毕了。这一趟未能在山庄多侍奉您老人家些时日,弟子心中好生过意不去。”顾东关摆手道:“你此去是为了救人,说这些作甚么?我和慎棠见到你安然无恙,那也就放心了。你们快往苏州去罢。”当下冼景二人在庄里吃过早饭,景兰舟洒泪拜别顾东关父子二人,与冼清让继续望东而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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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自绩溪向东北过了宁国府,第三日上便到浙境湖州地界。这日午时经过府城,景兰舟向冼清让道:“冼姑娘,这边上紧挨着就是太湖了,‘湖州’之名便是由此而来。我们沿着湖岸赶路,再走几十里就是苏州府境,当能赶上与苏前辈之约。”</p>
两人策马来到城北湖畔,冼清让见那太湖风光水色,果与别处不同,抬目尽是荷叶莲花,映得一湖皆碧、数点嫣红。荷丛中不知几许小棹轻舟,多是身着碎花青布衣裳的渔家少女,在湖中采摘莲子、嫩菱,不时传来吴侬软语的嬉笑打闹之声,令人心神俱醉。景兰舟笑道:“冼姑娘,你虽是广东人氏,看你的身段样貌,却像足了我们江南地方女子。”</p>
冼清让脸上一红,啐道:“你又来胡说了,江南女子便长怎样?”景兰舟闻言一怔,笑道:“这我可说不出,也不过性子柔顺些罢了。”冼清让笑道:“你觉着我性子和顺么?”景兰舟想了想道:“姑娘有时确是威严难近的无为宫主,有时却只像个平易可亲的寻常女子。”冼清让嫣然笑道:“那你更喜欢我哪般模样?”</p>
景兰舟只觉心跳加快,笑道:“姑娘行事但求率性而为,何须旁人罗唣?”冼清让闻言一笑,也不说话,只低头按辔徐行。此时湖风轻拂,将她鬓边数根青丝微微吹起,贴在玉脂般的面颊之上,景兰舟只觉日光耀眼,竟瞧得有几分痴痴出神,全忘了对方是武林中头号邪派之主。他与冼清让同行十余日,既知对方于己存有爱慕之心,途中无时无刻不严守礼数,未敢有丝毫非分之举;但二人一路载笑载言,早互生亲切之情,这是少年人天性如此,自古皆然。此际眼前桃花流水、草熏风暖,景兰舟正自心驰意醉,倏然想起师父教诲,不觉心中一凛,急忙收敛神思,向前一指道:“冼姑娘,前头不远便是震泽镇,我们在镇上歇息一晚,明日就可到苏州。”冼清让缓缓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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