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修仙,乱世修德

第31章 恶之辩

“王爷彼时还未加冠,性子也没有那么偏激。他来九华寺烧香拜佛,不知怎的,瞧见贫僧在为女施主解签。女施主心有所属,求得是姻缘签,签文释义:若有心仪者,只要汝愿意,交往即顺利,请低调处理。”</p>

王爷走上前来,问道:“和尚,你算的准不准?”</p>

慧智见他衣着富贵,贵气凌人,双手合十道:“签文天意如此,非是小僧之能。”</p>

“天意?”王爷最听不得注定、天命之类的词,当下喊来随从,要将女子带回府邸,纳为妾室。</p>

慧智拦在女施主面前,道:“王爷何必如此执着,见相非相,即见如来。”</p>

眼见几个随从不能近身,王爷自觉失了面子,又不好在佛门清净地发作,兴致缺缺的下了山。</p>

数日后,慧智下山担水修行,却在山脚看到一块竖匾,上书:伯仁因你而死。</p>

旁边摆着那日女施主所穿衣物。</p>

慧智心魔大起,卸了担子赶往王爷府邸,正好撞见开门迎客的王爷。</p>

“滥杀无辜,枉顾性命。”慧智指向端坐其中的王爷,“纵使小僧丢了性命,也要拉你下地狱。”</p>

“哎,慧智大师,出家人六根清净,不动妄念。”王爷丝毫不惧,挥退欲要上前的侍卫随从,“事理不分,贪嗔痴三毒不尽。如何见得我佛如来?”</p>

说罢挥挥手,后院走出一名女子,正是当日那位女施主。</p>

她见到慧智,喜出望外,对着他福身道:“多谢大师、多谢王爷。奴婢已经得偿所愿,夫君前日亲自登门提亲,王爷还赏了奴婢二十两白银添作嫁妆。”</p>

原来女施主是王府绣娘,那天的一切,今天的一切,不过是场戏。</p>

王爷爱听戏,爱写戏,也爱唱戏。</p>

他拉慧智入府,屏退众人,道:“大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本王,二是阻止本王杀人。”</p>

“我知道大师佛法高深,既有菩萨低眉善目相,又有金刚怒目圆睁意。所以我需要大师。”</p>

“当然大师可以拒绝。只是往后我每次忍不住手,挥起屠刀,都会算在大师头上。”</p>

慧智和尚思量许久,叹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能规劝王爷,是小僧的荣幸。”</p>

“大师,您答应的爽快,但是要求可没那么简单。”王爷似笑非笑,病容扭曲,“每次当我想杀人时,都喜欢听狗叫。狗叫的越是欢快,这杀人的念头就越少,心境仿佛是真空生妙有。 ”</p>

“不知道大师怎么想的?”</p>

慧智抬起头来,望向唐肃玉:“佛曰舍得,有舍有得。贫僧的尊严,换来他人活命,并无不可。”</p>

“只是王爷心魔日渐深重,贫僧苦念经文,讲解佛理都无法缓解他的痛苦。”</p>

“王爷有错,贫僧错的更大。如果贫僧佛法再好一点,悟性再高一点,是否就能点化王爷,为我佛门添一尊菩萨罗汉?”</p>

“贫僧无能,连累王爷得此下场,自该下阿鼻地狱。”慧智眼中愁苦更甚,“只是小施主让我看到另一个王爷。”</p>

“王爷不过是心性有缺,大恶不累及国家。但是小施主之恶,贫僧只能看到无尽黑暗。”</p>

“还请小施主为贫僧解惑,贫僧所想,所求,有没有实现的可能。”</p>

说罢,慧智俯首,额头贴地。</p>

唐肃玉钦佩他的行为,这是圣人行,只是被确认过是错误的圣人行。</p>

他答道:“老和尚,你以为自己舍,换他人得,是佛法真理,真切做到‘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实际上,在你答应的那刻,已经将屠刀接到手中,与恶人无异。”</p>

“附和是恶行的帮凶,妥协是恶人的胜果。等恶人将刀刃砍钝,再奢求他放下屠刀,不做反抗,逆来顺受。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我安慰罢了!”</p>

他的声音渐渐响亮起来:“恶人的错是他的错,老和尚你的错就是当年没有一掌拍死恶人!以人为例,妖要吃人,那么妖就是恶;天要亡人,那么天就是恶。面对恶行,斩妖除魔、逐日射日才是人应该做的!”</p>

“哪怕因此牺牲大半人类,换得未来再无恶妖、天灾,何尝不值得?”</p>

“他要杀人,即为恶。你一巴掌拍死他,自己承担因果,我唐某人愿奉你为佛陀、菩萨。后来人能在恶起之前,以你为例,镇杀恶行。”</p>

“与恶妥协,亦是恶。”</p>

“只有人心不惧恶,才是正果。”</p>

不曾想,风统领的声音传来,即使是气若游丝,嘲讽之意也扑面而来:“黄口小儿,天真烂漫,不切实际。财富、美色、权势,纵使修者都逃脱不开。人心本恶,不过都是趴在世界上吸血的虫豸而已。”</p>

“你若拥有过,生杀大权把握手中、天下财富任君取与、美色好酒源源不断。再失去它,你敢说到那时你的恶与王爷有什么区别吗?”</p>

唐肃玉怒吼道:“我失去的远远超过你所能想象的极限!蚍蜉朝生暮死,难道星夜不存?枯井之蛙,所见即是青天?”</p>

系统,我要体验‘回天返日’。</p>

【宿主,该神通为无上神通,即使消耗寿命,最多也只能洞察过去部分世界、部分时间。】</p>

带上他们两个呢?</p>

【映照己身,诉诸他人不会产生额外消耗。】</p>

唐肃玉懒得和风统领继续辩驳,说的再多不如亲身体验,人心善恶哪有那么分明。上前拉起风统领,他讥讽道:“等会再死吧,免得当不了明白鬼。”</p>

再拉住慧智和尚,唐肃玉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催动神通——回天返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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