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笼罩宫廷。</p>
长长的宫道向前延伸，两侧宫墙高耸而森严，长公主走在其间，衣袂轻摇。</p>
前后宫人手执灯笼，橘黄光团在黑暗中撕开一角，光影晃动，风携梅香。</p>
一路无声，唯长公主步伐坚定从容，可若细看，却会瞧见她眼底难掩悲伤。</p>
离家万里，日也思夜也想，在触不可及之时，宫里的一砖一瓦都被她不断琢磨思念，渐渐的，留下的全是美好。</p>
可一旦归来，便发现当年的腥风血雨一点也没变，不过是争斗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p>
而宫里的砖瓦也早已斑驳泛旧，不复记忆中的明亮，失了最后一丁点的人情味。</p>
数年前，稷儿在信中是这般对她说的：</p>
“姑姑，今日晴好，阳光若金缕，穿墙头斑驳之叶，星点落于宫道，明亮醉人。”</p>
到底是“心中有佛，所见皆佛”。</p>
稷儿，姑姑是如此的遗憾，遗憾不曾早归几年，不曾亲眼见见，如明月清风的你。</p>
长公主隐约湿了眼眶，可步履依旧平稳，迈进了慈宁宫中。</p>
殿内膳食早已撤下，听闻脚步声，拓拔宁急忙迎了过来，笑得明媚。</p>
“可敦，外祖母方才在给宁儿讲可敦小时候的糗事呢！”</p>
拓拔宁边说着，紧紧捏住了长公主的手。</p>
长公主嫣然一笑，轻轻回握过去，嘴上却笑道：“可敦从小性子皮，若要说糗事，只怕一天一夜也说不完。”</p>
拓拔宁瞧见长公主的笑容，终于安了心，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p>
现下殿里殿外伺候的，除了外祖母身旁的肖嬷嬷，其余是半点不敢信了，下黑手倒不至于，就是担心有耳目。</p>
容太妃这会儿安坐不动，目光却定定落在长公主身上，直到瞧见她们母女俩隐蔽的互动，这才悄然松了口气。</p>
三人在殿中又说笑了一阵，夜渐深，便歇下了。</p>
长公主亲眼瞧着容太妃上了榻，这才安心离开，去往偏殿与拓拔宁睡一处。</p>
四下寂静，身旁的动静便尤其清晰。</p>
长公主良久不曾听到拓拔宁均匀的呼吸声，不由偏过身去，轻轻攥住了拓拔宁的手。</p>
拓拔宁似乎早已等候良久，立刻回过身来，往长公主怀中挤去。</p>
“可敦——”</p>
拓拔宁闷闷喊了声。</p>
长公主面露柔爱之色，轻轻摸了摸拓拔宁的后脑勺，将她拢紧了。</p>
良久，长公主压低的声音响起：“宁儿，是可敦对不住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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