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崇祯是知道的，他前世看过一些历史记载：</p>
明朝成化年间，一个叫崔溥的朝鲜官员在济州岛渡海回朝鲜半岛时遭遇风暴，被风吹到了杭州、苏州一带。</p>
他被明朝官员护送，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向北，经北京返回朝鲜。</p>
他把沿途所见写成《漂海录》，忠实记录了华北森林绝迹、水土流失和沙尘漫天的生态问题:</p>
【其山童，其川污，其地沙土扬起，尘埃涨天，五谷不丰……燕山皆童秃不毛。】</p>
这句话的意思是大明北方没有树木，山是秃的，水是脏的，地里没有植被尘土飞扬，非常贫瘠，产粮不多。</p>
对于这些，久居深宫的太子自然不知道。</p>
崇祯解围道：</p>
“大明的北方已经没有森林了，不论是北直隶、河北、山东、陕西还是山西，都没有成规模的森林。</p>
没有森林，也就谈不上大规模的木炭供应，自然无法炼铁。”</p>
原来，大明北方，也就是淮河以北，经过勤劳百姓的开荒和过度砍伐后，已经成了秃瓢。</p>
甚至，秦岭山脉的北部、整个吕梁山、整个太行山脉以及整个燕山山脉，都是光秃秃的山峦。</p>
褚宪章见崇祯开了头，这才开口补充道：</p>
“我大明只有南方福建、两广、云贵一带，尚存大面积的森林，可以生产足够的木炭，辖区内也有成熟的铁矿和冶炼工匠。</p>
山西太行山深处，也有些森林，但是山路难行，采伐难度很高，产出少，又盛产煤炭，所以山西会用煤炭和木炭一起炼铁。</p>
因此，现在最好的铁，是闽铁，晋铁次之。</p>
京师距离山西近，会采购晋铁，只需要加厚铳壁，便可避免炸膛。</p>
而广东那边的铸造厂用的是闽铁，不仅火炮质量好，各种火铳的质量也好。”</p>
朱慈烺问道：</p>
“广东除了铸炮，还大规模打造火铳么？”</p>
褚宪章应道：</p>
“近些年来，广东每年都给京营提供鸟铳，少时300支，多时800支。”</p>
朱慈烺微微颔首：“产量不定，数量还少，撑不起台面。”</p>
他追问道：</p>
“京师的火器厂一个月能生产多少火铳？”</p>
褚宪章回答道：</p>
“目前火器厂有工匠千余，若是全力开工，一个月可生产700支左右鸟铳。</p>
另外会制作一些斑鸠铳、三眼铳、斩马铳备用，如果银钱、火药、煤炭和铁锭都充足，还可以生产火箭溜、迅雷铳、鲁密铳、掣电铳。”</p>
朱慈烺心算一番，暗自道：</p>
“如此算来，一年可造万支火铳，父皇说的一两年内装备火铳步兵8000和火铳骑兵3000，倒也不难。”</p>
他一边想，一边拿起一支火铳，亦是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细细看着机座、引药锅、火绳击锤等零件，好奇道：</p>
“这一支火铳要多少银钱能打出来？”</p>
褚宪章忙回应道：</p>
“回殿下的话，一支火铳大约需要2两银子。”</p>
崇祯和朱慈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想法：</p>
“还真便宜。以后可以多给钱，多打造。”</p>
当然，朱慈烺想的是自己父皇给钱，崇祯想的是自己给钱。</p>
他现在可成了每天夜里都下金蛋的公鸡，一夜三万两！</p>
2两银子那是小意思。</p>
崇祯回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工序，开口道：</p>
“朕记得，秦代军队善用弩箭齐射，往往数万甚至是数十万支利箭一齐进攻，杀得关东六国人仰马翻。”</p>
朱慈烺、褚宪章等人闻言都是一愣，他们不知道皇帝为何忽然说起秦代的弩箭射击，但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皆认真聆听。</p>
崇祯嘴巴一直没停：</p>
“如此密集的射击，是需要高效的兵仗制备机构的。”</p>
众人恍然大悟，以为皇帝要强调兵仗局的重要作用，然后鼓励他们好好干活。</p>
崇祯的声音持续不断：</p>
“秦代工匠不像现在这般，一人负责一件兵器，而是多人合作，每人制作固定的零件。</p>
比如有人专门制作箭头，有人专门制作箭杆，有人专门制作弩弦，有人专门装订。</p>
这就是标准化制作，不论谁制作的弩和箭，都是相同的尺寸。</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