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吃到这种东西了……”念茯飞快地苦笑了一下，眼眸中逐渐织起回忆的色采。</p>
人脑是有情绪保护机制的，痛苦的事情很容易就会被淡化成模糊不清的空白，只有当那痛苦成为常态，才会像是大团的灰色颜料般在白纸上涂下无法忽略的一笔。</p>
念茯关于过往的大部分记忆都发生在一个孤儿院中。</p>
那里的一切都是紧缺的，包括食物、衣服和床位。</p>
院长领着联邦政府拨下来的救助金，将自己养成了一头肥猪，又从牙缝里漏出少得可怜的泔水喂养孤儿院里的孩子。</p>
只要不饿死人，便是条件再艰苦也不会有事。哪怕饿死了几个，切碎了喂猪或者卖给黑色产业链，都是不错的处理方式。</p>
那些孩子唯一的作用，似乎只是用来作为爱心基金会的宣传门面，攫取社会各界人士一笔又一笔的善款。</p>
其余时候，他们像无人看管的小动物那样被丢在孤儿院的各个角落，并在饥饿和痛苦下过早地领悟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如野兽般为紧缺的资源大打出手。</p>
念茯作为中途被送到孤儿院的孩子，在失去父母前也是一个家庭中养尊处优的掌上明珠，比不上那些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小孩适应那套竞争规则。</p>
在最初的一个月，她的食物经常被大孩子们抢走，连床位也被他们占据。</p>
她只能睡在潮湿的地面上，学其他被驱赶到角落的孩子，捡拾稻草铺展在地，潦草地充当床铺。</p>
建筑年久失修，布满蜘蛛网和各种污秽，一到晚上，就能听到啮齿动物在房梁上爬行的吱吱声。</p>
有一天夜里，念茯听到那吱吱的声音到了脚边，身下垫着的稻草似乎被什么东西拽动了。</p>
她睁开眼，看到一只毛发凌乱的大老鼠站在她的脚后跟，像人一样直立，绿豆似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死死地盯着她。</p>
盯了她一会儿，那只老鼠再度弯下腰，伸出长着白色胡须的嘴去叼地上的稻草……</p>
“我当时很愤怒，我想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只可恶的老鼠却要抢我最后剩下的稻草，我想让它死。”</p>
念茯微笑着，声音却很平静：“所以我抓住了它，本来想直接将它掐死，却又觉得那太轻松了。</p>
“当时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很饿很饿，于是我将它放到嘴边，用门牙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p>
“我忽然意识到，人也是动物，也可以像动物那样去狩猎，去用自己的爪子和牙齿获得食物。为了活下去，人什么都可以做。</p>
“说来也是倒霉，我本来是不用进那家孤儿院的，毕竟走流程还是挺麻烦的。但刚好有一户人家走完了流程又反悔了，他们就将我的信息顶替了进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