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云层中传来沉闷的雷声。云殊跟着文先生学完上半节后,中间休息一刻钟,换文先生的弟弟武先生来给她上算术。
夜深人静,云殊靠在书案,头枕手臂上。白面猴么么给她捏肩膀。
闷热的当中忽然亮如白昼,光亮一闪而过,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雷声震荡,四周的狗跟着吠了起来。
云殊猛然起身,来到窗边。漆黑的苍穹之上,绯红色的闪电如人体神经,蜿蜒在天幕上。乌云剧烈翻滚,伴随沉闷的雷声。狂风大作,树叶贴地翻滚。
随着雷电扯破漆黑的天幕后,零星的雨点砸向地面,一滴一滴……屋檐下的灯笼摇曳,忽然熄灭,云大师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云殊关紧窗户,回到床上躺下。她明明很累,眼睛酸涩,就是睡不着。她竖起耳廓,仔细聆听。窗外如银蛇般的闪电划过天空,她听到了雨滴砸在屋顶瓦片,院中花圃。窗外近窗的枝头,影影绰绰,好似有人在外头潜伏。
云殊悄然拉上破被,黑暗之中,睁着一双大眼睛。等眼皮抬不起时,天空又是一记震天动地的雷鸣声。老天就像便秘许久,终于下雨了。
伴随滚滚雷声,大雨倾盆而下。雨先是淅淅沥沥,然后雨势突然加大,如豌豆一样从天而降。雨水肆意横流,似银丝,又似薄雾轻烟,形成不真切的雨幕。
翌日,云殊听到了听到了嘈杂声。她披衣推门出去。竟是昨夜雨势过大,院中的一棵老树承受不住暴雨的摧残,七零八落,占了院中一大块地方。
唐行正在指挥人收拾。暗沉沉的天空突然劈下一道响雷,众人吓得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滞凝。
“唐叔,让他们回去。先不要收拾了……”
刚停半个时辰的雨又开始下了。声势比昨夜更惊天动地。噼里啪啦的断裂声不断传来,折断的树枝横空飞过。斜飞的雨丝飘进屋檐下。顷刻之间白昼变成黑夜,狂风骤雨变得一片苍茫。
云殊回到书房,关进房门。橘光照亮漆黑的书房,屋外大雨哗啦啦。云殊拿出一张白纸,开始算计起来。
汛期来临,大雨估计下好几天。水田淹没,城河暴涨,粮价可能要涨了。汛期来临之前,她铆足劲,调动云大师的资金,此事不成,她大不了东山再起。
三天之后,云殊撑着伞到城河上查看。洪水如凶猛咆哮的野兽,肆意奔腾。本是清澈的水变得浑浊,城中内涝严重,无法排出。云殊低头望了一眼全湿的鞋,再次抬头望向低沉的乌云,汛期不可能那么快结束。
火候未到,只需耐心等待。
云殊前脚刚离开,雨后脚就滴落。横飞的雨灌进人们的口鼻,行人有的抱着头,有的提起裙摆冲回来。
滂沱大雨再次席卷蓟县。雨沿着屋檐瓦片流淌而下,落在院中的石板上。
到了第七天,整个蓟县隐约撑不住了。万亩田地被淹,百姓积粮见底。终于有人忍不住上衙门了,要求官府开仓赈灾。
县丞在家丁的护送下,来到了衙门。他撑着一把桐纸伞,进过前院,穿过回来,来到了后院。
他在偏僻的耳房里找到了高砚。高砚正在临摹大家书法,对县丞的到来,置若罔闻。
县丞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外面哭天喊地,身为一方县令,竟躲在一隅之地,附庸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