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股潮湿的霉臭味,白色的床单有着淡黄色的斑点。地板上到处是难以洗净的污迹,挂在墙上的迷你电视闪着雪花。
房间很小,只有几个平米,刚好够放下一张床,唯一的家具是一个床头柜,还缺了一只脚,上面满是被烟头熏黑的黑斑。
没有窗户,天花板的吊灯暗淡无光,时不时还要闪烁几下,让人怀疑它随时都可能熄灭。
冯晓兰本来有洁癖,放在平时这样的房间是断然不会呆的,但现在不是平时。房间就这么小,她只得卷缩在床头,双手抱着膝盖,浑身瑟瑟发抖。
陆山民害怕吓到她,虽然已经吓到了。没有坐在床上,站在门口处,尽量离她远点。
他感到有些内疚,要是马嘴村村民知道他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会有多鄙视他。
这种感觉最近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出山这几年,他学会了杀人,学会了撒谎,学会了耍无赖,现在又多了一项新技能,欺负女孩子。现在的他,与马嘴村质朴的民风越行越远。恐怕连几岁的小孩儿也看不起他。不过估计山里也没几个小孩儿了。
“你别害怕,我只是想和你聊聊”。陆山民诚恳的说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
“你别过来”!冯晓兰下意识的往墙角退缩,尽管已经退无可退。“你这个骗子、色狼、变态狂,把我带到这种地方还说只想聊聊,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陆山民无奈的苦笑,他已经不止一次解释对她没兴趣。
“我要真是色狼的话,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好好说话了”。
冯晓兰谨慎的看着陆山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种变态狂的丑陋心态,在学校的时候我的成绩一直很好。”
陆山民无语的问道:“那你说说我是什么丑陋心态”。
冯晓兰满脸泪水,看上去着实可怜。“像你这样的有钱人不缺女人,缺的是刺激。你就像一头邪恶的恶狼,带着病态的心里玩弄猎物,你想让我害怕,我越害怕你越兴奋。我是一个警察,我的身份会让你更有征服欲和满足感,你想先在心里上击溃我,然后再在身体上征服我,让我彻底沦陷”。
说着狠狠的瞪着陆山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要敢上前一步我就咬舌自尽”。
陆山民无奈笑道:“你的书确实读得不错,但你的老师没告诉过你‘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吗”?
冯晓兰畏惧的看着陆山民,她认定了陆山民是个色、情狂变态,压根儿就不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为了缓解冯晓兰的紧张情绪,陆山民尽量说些话让她不至于过度害怕。
“你是我见过的警察中,最不像警察的警察”。
冯晓兰不忿的瞪着陆山民,仿佛在说我怎么就不像警察了。
陆山民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我有个朋友”,说着顿了顿,“我不知道他是否也当我是朋友,但至少我当他是朋友”。
“他叫柴正,这应该不是他的真名,不过暂且叫他柴正吧。我们是在东海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小保安头子,他是卧底。”
“第一次正式见面是他找的我,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那是一条背街的小巷道,一条阴暗潮湿臭气熏天的小巷道,与百米开外正街的繁荣是两个世界。”
“巷道里站着、坐着、躺着很多双眼空洞、骨瘦如柴的人,他们都是瘾君子”。
“虽然他把情绪隐藏得很好,但我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悲哀、怜悯,仇恨,还有很多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
“之后他带我去了一家福利院,去看望一位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人”。
陆山民说着顿了顿,在他的故事下,冯晓兰眼中的恐惧减弱了很多,此刻她的眼神中带着期待,显然想继续听下去。
“这位老人的儿子也是个卧底,是柴正的同事,在身份暴露后被杀害了,就死在他的面前”。
冯晓兰脸上露出悲苦之色,“他,一定很难过吧”。
陆山民继续道:“应该很难过吧”。
“后来在收网的时候,他把老婆孩子送到了外地,单枪匹马去策反毒贩头子的一个心腹”。
“那一定很危险吧”?冯晓兰渐渐放松了戒备心,担心的问道。
“毒贩头子的那个心腹拿枪指着他的头”。
“啊”!
陆山民停顿了下来,似乎在思考某个问题。
“后来呢”?冯晓兰忍不住开口问道。
“死了”!
“呼”!冯晓兰低下头,眼中带着淡淡的悲伤,“他是个好警察”。
“还有一个叫佟梁的警察,他在金三角重创了一个贩毒组织,被毒贩悬赏500万买他的人头”。
冯晓兰抬头看着陆山民,继续听他讲故事。
“但是他没有害怕,依然活跃在金三角地区。那一次他带一个朋友进入金三角广袤的森林,被几十个持枪的毒贩围杀,为了让那位朋友顺利逃脱,独自一人留下来与毒贩恶战”。
想到佟梁,陆山民心里一阵阵痛。
“后来呢”?冯晓兰期待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