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那女子是国外回来的,杨军就知道她为何被拒了。
即使医术再高超,哪个单位敢用啊。
要是在外面大医院能找到工作,何至于到轧钢厂应聘厂医。
这个青年女子看样子也就三十岁的样子,留着齐肩发,穿着也较西方化,一看就和现场的人不是同一类人。
也许是求职辗转不得造成的心里压抑,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回国几个月了,每次求职都是被以同样的理由拒绝。
而今天眼见着前面所有的考核项目都顺利通过,马上就能办理入职手续了,可谁知,又是被卡在了政审这一关。
她看似在和政审人员在理论,其实她在抱怨命运多舛,痛恨这老天的不公。
“我不要那两个正式工名额,只想当一名厂医怎么样?求求你们了。”青年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向审核人员苦苦哀求。
负责政审工作的是人事科和保卫科组成的联合政审小组,其中一名青年站起来对那青年女子道,
“这位同志,我们招聘有规定,像您这样的我们不能要,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赶紧离开吧。”
那名青年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要是在别的单位,早就疾言厉色了,甚至让保卫员直接请出去了。
“同志,规定是死的,你们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从学徒工做起怎么样?”
那青年女子显然不死心,尝试着做最后的努力。
“这位女同志,请你赶快离开,要不然我让保卫科的人把你请出去了。”
负责这项工作的那名同志坚守原则,就是不松口。
这时,大礼堂里的人全都围了过来,大家纷纷对这名女子指指点点。
他们说啥话的都有,无非是排斥一类的话。
厂医名额有限,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想着把这名女子挤走,这样他们就能多个机会。
甚至还有的人对着女子进行人身攻击,尤其是见她穿的洋气的样子更是看不顺眼。
他们纷纷嚷嚷着让工作人员把她赶出去。
这时,伊秋水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赶了过来。
作为这次招聘会的主持人,别人可以不出面,但是她却躲不掉。
“大家让一让,我是轧钢厂医务科科长伊秋水,我来处理这件事。”伊秋水穿过众人,来到他们面前,然后对工作人员问道,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原先那名工作人员一看伊秋水来了,连忙小声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又拿着那女子的简历指指点点。
伊秋水听完后,顿时脸沉如水。
她非但没有帮那名工作人员说话,而是指责那名工作人员道,
“国外回来怎么了?我也是国外回来的,你看我是不是也不适合在医务科干了?”
“这……”
那名工作人员脸色通红,吭哧吭哧的不说话。
轧钢厂的职工都知道,伊秋水是厂长的老婆,谁敢得罪啊。
要是在别的单位,说不定伊秋水早就被停止工作了呢。
可在轧钢厂谁敢啊?厂长一句话就能让你滚蛋,除非你不想干了,谁又敢冒着丢饭碗的风险跟他对着干。
伊秋水对此非常生气,尤其是见国外回来的被特殊针对。
要不是自己实力足够强大,背景也够硬,说不定她和这个青年女子是一个下场。
她也看得出来,那名女子也是被逼的没退路了,几个月没上班了,家里肯定揭不开锅了,要不然她也不能把姿态摆得这么低,竟然愿意放弃那两个正式工的名额,从学徒工干起。
伊秋水接过她的简历,看了一眼道,
“你叫罗艳红?你的事我管定了。”
“谢谢伊科长,太谢谢您了。”
罗艳红不停的双手合十向她表示感谢。
“伊科长,这不符合规定啊。”那名青年苦着脸道。
“怎么不符合规定了,罗医生医术高明,名牌大学毕业,而且有着近四千台手术的经验,你告诉我哪点不符合规定了。”
伊秋水不等他说话,又接着说道:“我们是在选厂医,不是选标兵。”
伊秋水看上去也气得不轻。
她平时待人温和,从不和人闹矛盾,今天为了罗艳红,竟然一改她平时娇弱的形象,和工作人员理论到底。
其实,杨军也挺理解她的,因为她从罗艳红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但人事科的那名干事显然不让步,觉得把罗艳红这种人放进来是他的过错,虽然他畏惧伊秋水,但依旧强硬的坚持自己的底线。
杨军不想让伊秋水处在风口浪尖上,毕竟她的身份也挺敏感的。
正当他要准备把这事揽过来的时候,有人先他一步出来了。
“伊科长说得对,我们是在招厂医,不是招标兵,你这位同志有些吹毛求疵了。”
尚铁龙黑着脸走了过来。
他一进来就对伊秋水道:“伊科长,如果这位罗同志真有那么优秀,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打破常规嘛。”
伊秋水:“尚副厂长,罗博士医学经验非常丰富,尤其外科这一块更是我们厂急需的人才,我觉得她完全可以升任这份工作。”
要说,医务室最缺那一科的人才,恐怕非外科所属了。
轧钢厂是个大厂,主要以体力活为主,平时敲敲打打的,受伤在所难免,每天十个看病的人中,至少也有三四个是因为车间干活受伤的。
而尚铁龙一听罗艳红是个女博士,就更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