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军虽然没有打算用自己的血去救那个孩子。
但是,他还是去医院送去了自己的关心和祝福。
依旧是那老一套的托词,他表示无能为力。
另外,他还主动承担孩子的一切费用。
当然,他做的这些并没能挽留住那个孩子。
在他离开的当天下午,那个孩子的青春永远定格在十二岁。
杨军有那么一丝愧疚,但是他并不后悔所作的决定。
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他觉得怎么做都不为过。
他并不是自私的人,他的爱只愿意留给自己的家人。
如果,那个孩子是自己的家人,他会毫不犹豫的献上他的龙精凤血。
可是,终究不是。
这两天,隔壁小区正在给那个孩子办丧事,唢呐喇叭声吵得他脑仁都大了。
不知是因为愧疚闹的,还是其他原因,杨军,胸口上还印着某某化工厂的名字。
这些人一看就是附近哪家化工厂的。
“杨叔,你先撤,我殿后。”
孙招财硕大的身躯挡在杨军身前。
杨军嗅了嗅鼻子,顿时感受到孙招财身上传来一股汗臭味。
捂着鼻子,踹了他一脚。
“撤什么撤,我这一条鱼还没钓上来呢?”
孙招财苦笑道:“杨叔,别闹,等你钓上来鱼,得猴年马月啊。”
“滚。”
杨军骂了一句,把手中的竿子往水中一抛,然后钓起鱼来。
“在我没钓上鱼来之前,你给我顶住。”
孙招财闻言,一头黑线。
他觉得杨军的心也太大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钓鱼。
不过,他心中抱怨归抱怨,可事关杨军的安危,他一点都不敢马虎。
“戒备。”
孙招财吼了一声。
十几名警卫员立马一字排开,把杨军挡在身后。
他们掏出家伙,严阵以待的等着那些人。
原本那些人气势汹汹的过来,可看到孙招财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的时候,立马踟蹰不前。
众人定定地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见孙招财他们手里都拿着真家伙,顿时觉得手里的家伙不香了。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看着像干部的人壮着胆子走向前来。
“同志,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孙招财闻言,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滚。”
“同志,我好好的和你说话,你怎么可以这样态度呢?”
那个干部当面被人顶,感觉有点下不来台,可是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得不硬着头皮。
“老子就这态度,你能咋滴?”
孙招财也是横的不得了。
你有脸说自己态度好,要是态度好的话,就不会拿着家伙带着那么多人来了。
“你……”
那个干部被怼的一愣一愣的。
还从来没人敢跟他这个态度说话,这次被人当面顶撞,面子上有些下不来。
可是,看见孙招财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顿时明白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
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
“同志,你们是不是环保局的?”
孙招财闻言,愣了一下。
见眼前这人说话态度还不错,也就没刚才那么强横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干部闻言,笑道:“不如何,就是随口问问。”
孙招财:“额,你现在问也问过了,是不是可以滚了?”
那人顿时又被怼的一愣一愣的。
他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是个憨货,跟这种人讲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往往这种货色他们信奉的是拳头道理。
要想跟他讲理,可以,必须先把他放倒。
可是,放倒他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人家这块头,就是人家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于是,他把目光看向了孙招财身后的杨军。
杨军就像没事人似的,优哉游哉的钓着鱼,就好像眼巴前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似的。
他心里明白,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低调。
像杨军这样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那心性和见识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那位同志,咱们可以聊聊吗?”
那名干部冲杨军道。
杨军闻言,没有回头。
眼睛依旧认真的盯着河面的动静,头也不回道,
“让你厂长或者书记过来见我。”
瞅着眼前乌漆嘛黑的河水,杨军用脚趾头就能猜到,他们此次目的肯定和河水污染有关。
当下,经济突飞猛进,每年都以两位数的数值上升,前景一片大好。
别看数字好看了,可这些都是牺牲土地和生态资源换来的,现在上面正在加大力度整治企业,争取还子孙后代青山绿水。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眼前这条河水的污染肯定和他们厂子有关。
“同志,咱们就不能先谈谈吗?”那名干部道。
杨军没有搭理他。
孙招财推了那干部一下,挥挥手道:“你不够资格,让你们的厂长或者书记来谈。”
那名干部见状,咂吧咂吧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可是,面对孙招财他们,他不敢扎刺。
“成,我去找我们领导。”
说完,回头对身后的人交代几句,然后自己转身向身后的厂子跑去。
远处是一个占地上千亩的化工厂,高耸入云的烟囱中向天空排放浓浓的黑烟,空气中隐隐散发着难以言明的腥臭味。
不一会儿。
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般向这边驶来。
“嘎!”
车子还没停稳,就见一名穿着白短袖衬衫黑裤子的干部向这边飞奔而来。
那人刚想越过警戒线,却被孙招财一把拦住了。
“是你?”
孙招财和那人同时惊叫一声。
孙招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道:“等着。”
说完,转过身来到河边,对杨军道:“杨叔,是您的一位老朋友。”
杨军闻言,皱着眉。
半晌才道:“让他过来。”
孙招财领命后,来到那人跟前。
上下打量他一眼,瓮声瓮气道:“规矩你懂吧?”
“我懂。”
那人说完,连忙举起手,让他检查。
孙招财上前搜身,见没什么异况,然后挥挥手:“过去吧。”
那人闻言,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回头对刚才那个干部道,
“秦科长,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带人先回厂子。”
那个秦科长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挥。
“走,回去。”
然后,一帮人就退去。
等他们走后,那人越过警戒线,向河边走去。
“老杨,是你吗?”
杨军闻言,回头看去。
“哈哈,老杨,果然是你,我一看背影就是你。”
那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向河边走来。
杨军闻言,皱眉道:“我说宝国哥,怎么是你啊?”
来人是尚铁龙,原先从钢铁一厂调到轧钢厂和杨军搭档的人。
这家伙和某个明星很像,平时杨军总是戏谑他为宝国哥。
不过,自从杨军调到科学院之后,两人就很少来往了。
后来,轧钢厂几经改革,尚铁龙也不知调到哪儿去了。
“哈哈,不是我还能是谁。”
尚铁龙往地上一坐,双腿一盘,接着道:“说起来,我能调到这个黄铜厂,还是拜你所赐。”
杨军闻言,皱了皱眉。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黄铜厂,问道:“这活怎么说?”
尚铁龙翻了翻白眼:“装,继续装?”
“要不是你安排你两个妹妹当轧钢厂厂长,我何至于沦落到此?”
杨军闻言,会心的笑了一下。
说实话,他把自己的两个妹妹安排当厂长,可挡了不少人上升的道路,其中尚铁龙就是其中一位。
杨军在的时候,尚铁龙就是一名副厂长了,本来杨军调走后,该他接任的,谁知杨军直接让王二娃顶了上去,王二娃调走之后,然后就是杨梅,后来又是杨榆。
再后来,轧钢厂就姓杨了。
而尚铁龙苦苦熬了那么多年,见没有希望,只能申请调去别的厂子。
几经周折,就在这家黄铜厂当了个厂长。
“怪我咯?”
杨军双手一摊:“就凭咱俩的关系,你只要上门求我,我怎么着也不会亏待你的啊。”
尚铁龙闻言,苦笑道:“我没说怪你,我只怪我自己。”
“老杨,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辈,更不会拍马屁,让我低声下气的求人,我做不来啊。”
杨军笑道:“所以,你轮到到今天这步,只能怪你自己。”
尚铁龙笑道:“哎,我也没说怪你啊,刚才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杨军闻言,摇了摇头。
他太了解尚铁龙了。
这人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是个宁折不弯的真男人,一生为公,可以说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
他原则性极强,性格耿直,从不做违背原则的事,可以说一辈子从未开口求过人。
“你在这个厂子当厂长?”杨军问道。
“嗯,有……六年了吧。”
杨军闻言,笑道:“我说老尚啊,你这么多年一点进步都没有,转来转去的,还是原地打转啊。”
“那还不都是怪你没给我机会?”尚铁龙翻了翻白眼。
杨军闻言,笑眯眯的看着他。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变相的向我表示提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