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怀忠坐了一夜的火车，下了火车之后，又坐着倒三驴回到了村子。 他没有像几个儿媳妇一样，让倒三驴送他到家门口，而是在村头的家具厂门口就下了车。 去家具厂溜达了一圈，看到一切都进展顺利，他就从家具厂出来了，旁边是大片的麦地，冯怀忠也不管是谁家的，只管在麦地里薅了一捆青草。 在路边捆青草的时候，刚好碰到对门冯大良媳妇王凤霞。 王凤霞看到冯怀忠在低头捆青草，迟疑了一下才上前打招呼：“怀忠爷，你这是刚从省城我小姑家回来吗？” 冯怀忠心情很好，一边用青草搓着绳子，一边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刚下火车到这里，还没回家哩。” “你咋不先回家歇歇啊，这坐了一夜的火车，累的不行，咋还恁着急薅草？” 王凤霞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她家男人冯大良闲的时候，跟冯怀忠帮忙拉过锯，冯怀忠便也不藏私，有空就教冯大良木工的手艺，所以，现在冯大良现在也在旁边的家具厂上班，虽然不是正式的木工师傅，但工资也不算低。 所以王凤霞对冯怀忠是十分感激且尊敬的。 冯怀忠摆了摆手：“不行啊，我走了半个来月了，你福安叔肯定没空给我的羊薅草吃，吃了这么久的干草树叶，我那几只羊恐怕早就想念着这青草的味道了，我先薅点回去给它们解解馋，等下再背个筐过来多薅一点……” 说话间，冯怀忠已经捆好了青草，往背上一甩，又朝王凤霞点了点头：“亚飞娘，你忙吧，我先回了啊。” 看到冯怀忠佝偻的背影，王凤霞不由眉头紧锁。 怀忠爷这么看重他那几只羊，要是知道了事情真相，恐怕会出大事啊！ 她想着，也顾不上薅草了，拖着手里的筐就往旁边的家具厂跑去…… 家具厂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王凤霞让人去找了冯大良出来。 “大良，要出大事了！” 冯大良看王凤霞的脸色十分的不好，忙问道：“你先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出了啥事了？” “怀忠爷回来了……” “我知道啊，怀忠爷刚刚还来厂里转了一圈，他回来就回来了，能出啥事？” 冯大良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啥事呢，原来是冯怀忠回来了，他回来就回来了，能出啥事？ “哎呀！” 王凤霞急得跺了跺脚：“你白天都在这家具厂上班，根本不知道咋回事儿，怀忠爷一回来，就薅了一大捆草背回去喂羊了……” “喂羊就喂羊呗，他本来就宝贝他那几只羊，有啥奇怪的？你要是没啥正经事儿，我就回去干活了，拿着厂里的工资总不好跟你在这里闲聊吧？” “哎呀！你根本不知道，怀忠爷走之前，把家里的羊交给了福安叔喂养，谁知福安叔喂了两天就不耐烦了，第三天就找人把羊牵走卖了！” “啥？” 这下冯大良也着急了，冯怀忠多宝贝他那几只羊，作为对门邻居，他可是最清楚的了。 现在冯福安不经他的允许就把他的羊给卖了，这要是让冯怀忠知道了，可不得气坏了？ 当初多少正经做过几年学徒的人来家具厂面试，而万安宁破格同意让他个这没有正经拜师学过的人来家具厂上班之前，就特意跟他说过，冯怀忠年纪大了，不能生气，让他平时多注意点，一旦有啥事，及时通知冯福祥几人！ 冯大良在厂里上班，自然没有办法时刻注意冯怀忠的事，便把这事跟王凤霞说了。 这也是王凤霞一遇到冯怀忠的事，就着急过来找他的原因。 “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找福祥叔，他这会儿刚好在厂里！” …… 冯怀忠哼着小曲儿，把草捆放到旁边的架子上，然后从门框上面摸出了钥匙。 打开了房门，第一件事便是去羊圈看自己留在家里的那几只羊的情况如何了。 羊圈就在门后，他把挡在门口的木板搬开之后，便笑着喊了几句：“咩咩、咩咩……” 喊了两声没有动静，冯怀忠找出手电筒往羊圈里面照了照，看到里面没有羊，不由笑了笑。 “福安这回倒是知道勤快了，还知道把羊牵到外面放放风。” 他说着，重新关上了房门，从院子西侧，灶屋的南侧进入了一片树林，灶屋的后面，是一垛由干草和树叶垛成的草垛子。 经历了一个冬天，烧火和喂羊都是用的这个，草垛子已经去了大半，好在青草已经长出来了，倒是不用担心没有东西喂羊。 冯怀忠一般都会把羊拴到草垛子的西边，那里离他沤粪的地方不远。 可当他走到草垛子旁边时，并没有看到自己的那几只羊。 “这个福安，把羊给我拴哪里去了呢？” 冯怀忠皱着眉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他的羊。 “咩咩、咩咩……” 他高声喊了几声，如果羊在周围，听到他的声音，必定会叫唤几声以作回应的！ 可他一边喊一边在树林里穿梭，却一直听不到任何一只羊的回应。 “怪了，羊给我栓哪儿去了呢？” 冯怀忠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心里隐约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但仍抱着几分侥幸地在树林里寻找自己的羊。 最后找遍了树林，也没找到一只羊的踪迹。 冯怀忠终于死心。 他深吸了口气，脚步沉重地往树林的北面，冯福安家住的方向走去。 冯福安早在冯怀忠刚开始喊“咩咩”的时候，就知道冯怀忠回来了。 树林并不大，东西五十米左右，南北也不过百米，冯怀忠住在树林东边中间位置，冯福安就住在树林最北边的中间位置。 冯怀忠喊羊的声音并不小，冯福安很快就听到了。 说实话，刚一听到冯怀忠的声音时，他是有几分紧张的。 可又想到老头子偏心的厉害，带着其他几家的儿媳孙子去省城，一去就是半个月，却根本不管自己家，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别说只是卖了他的羊，就算是连房子都给他卖了，自己也没啥好愧疚的。 这都是老头子欠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