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八称帝那天,水淼也在。不过她毕竟年事已高,露了面待了一会就要走了。水淼摆摆手,制止了要来搀扶她的帝后,自己搭着阿罗的手慢慢离开。 她一身的吉服,少说有一二十斤,现在的身板,时间长了还真的吃不消。即将走出大殿,水淼往回看,视线中是意气风发的帝后,一脸笑意的皇子,野心勃勃的将领…… “新的王朝要开始它的征服了,可惜我老了……”水淼已经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老年病都慢慢找上来了,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婶子才不老,几个学院还需要你把舵呢。”狗剩现在大名水英雄的也在封功授赏的人里面,阿罗也是官夫人了,但是她自己更喜欢待在睡眠身边,把学院当做是自己的心血。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未了,狗剩……英雄空了让他来找我。” 水淼这些年其实能够教的东西已经差不多都拿出来了,永远不要小看劳动人民的智慧,很多知识水淼只是起个头,剩下的不比她想象中的差。 这样的情况下,她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彰显她的存在感,这对学院的发展并不好。 自从这日起,水淼逐步把自己身上的担子都移交给了马秀英。 马秀英自然推辞,但是水淼心里很坚决,这些东西关乎国本,她要是一直拿着才是坏事。 “拿着吧,现在王朝初定,人心浮动,重八做什么事都需要这些支持,我老了,也干不了几年,再没有什么比在你手上安稳了。” 单单移交这些东西都花了大半个月,每一个行业在水淼这里就是一个大金矿,这还是明面上的,更不用说格致派的底子和人脉,这些人是坚定跟在朱八八身后的,这才是他制衡朝堂上文武两派的底气。 朱八八看着这间库房中的一摞摞账册,手上从上方已经起了毛边的账册上抚过去,脸上都是追忆的神情。 “当初,我也不过十六七的儿郎,正是能吃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困难,就连地主家都没有什么余粮,皇觉寺没了接济,也养不起我们这些沙弥,就让我们自行化缘去。” 朱八八一边走一边说着当初的一切,马秀英跟在身后,听的认真,这些都是之前丈夫没有说过的。 “我就一路讨饭讨到了英山……”朱八八说起当初这么磕碜的经历,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那个时候,我们对粮食的嗅觉是最灵敏的,哪里有粮就往哪走。” “就一路走到了羊山村,那个时候的羊山也才刚刚起来没多久,但是在我眼里,这就是天上神仙过的日子,个个都能吃饱,人人脸上都有肉,可把我羡慕坏了!” 朱八八想起那天干娘给他烧的一锅杂粮粥,那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吃饱。“那个时候我都做好入赘的准备了,要是干娘有个女儿,可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马秀英刚还在心疼他少年时的不易,冷不丁听他来了这么一句调皮话,直接擂了他一拳。 “后来,我就在羊山村留下来了。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就这样可以了,盖一个房子,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 朱八八笑着笑着就敛起脸上的笑意,“可惜乱世,不是你想安宁过日子就行的,总有元贼烧杀抢掠。要想保护好自己来之不易的生活,必须把他们打倒。就这样,我们杀了几个元贼,一不做,二不休,占领了英山……到这个时候,已经不由得我们了……只能一路往前走,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媳妇,不怕你笑话,到今天,我都还是觉得现在所得到的如梦一场,一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马秀英上前握紧了朱八八的手,“重八,这些年来每一步都是真实的,以后我陪着你,孩子们也会一直陪着你。” …… 北伐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虽然说洪武元年,明军进逼大都,明朝取得了在长城以内地区的统治权,丢失四百年的幽云十六州也被收回。 但是北征彻底消灭北元和平定西部中却是一波三折,就在短短五年时间,朱八八就没有停歇的时候,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而后勤方面都由皇后和太子一力保障。 水淼自己窝在了一方天地里,自得其乐。每天有看不完的书,这些都是保儿给她搜罗来的,都是她在现代根本就找不到的孤本。 没想到今天她正戴着老花镜看书的时候,就觉得心神不宁,眼皮直跳,不容她细想,已经是中年的阿罗一路小跑进来:“婶子,婶子,狗剩回来了!!!” 水淼听到这话都有片刻的呆愣,谁回来了?! “狗剩?!狗剩回来了!?”水淼之前就在朱八八占领沿海一带的时候,就再也抑制不住出海寻找良种的念头。而造船、员工招募都交给了狗剩去负责,甚至出海的时候,狗剩也直接跟去了。 当初,狗剩带领两万多人出海那可是全国大事,不是没有大臣反对,可以说朝堂上十之七八都是反对,现在财政紧张,抗元都是很大的压力,更不用说还要海上。 是朱八八做主内库出的钱,再发行了国债,才让这件事能够顺利实施,但是同样的,此次航海的收益也与朝廷无关了,是皇家和各位购买了债券的百姓的事了。 而出海到现在,已经四年了。纵然准备充分,最先进的船,最前沿的航海技术,最有经验的海员,但是大海上一切风险都在意料之外,水淼也提心吊胆了四年,而现在,终于回来了! “人呢?人在哪?!” “婶子别急,已经传了口信过来,过几天船就会回到太仓刘家港。” 说话间,朱八八马秀英带着保儿也过来了。他们要商量一下一起去太仓的事。 等到船只入港的那天,港口上人声鼎沸,朱八八马秀英等人看着天际线上等候的船只也是神色激动,这次航行可是历史以来第一遭,他做到了!! 一船有一船新奇的东西引发港口两边的惊呼,那些稀奇古怪的动物更是让他们目不暇接,今天所见够让他们吹三年的牛了。 水淼对这些不感兴趣,直到狗剩亲自从主船上带下一盒盒种子和一盆盆种植苗的时候,水淼整个人都激动了,她对这几样东西都太熟悉了。 水淼检查着一盒里金黄的种子,这些相比于以后来说又干瘪又小,但是对于水淼来说,这比同等的黄金都要金贵。 “奶奶,这些是什么?”保儿没有见过,但是看水淼这样子,也知道这东西非比寻常。 “这啊,是大明的外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