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所言的仓鼠厕鼠之论,不正是于此。故而李斯所言,人之贤亦如鼠,在于其自处。吴家的姑娘自幼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如今光景下当然可称贤惠,若真下嫁于我,为财米油盐所困,又岂能贤惠?世上如师娘这般安之清贫的女子,又有几人呢?故而我还是那句话,非进士及越道:“多谢师娘,三郎心底已有决定。”
章越走出陈襄府,看着开封城的灯火人家略有所思。
当年相亲时遇到过一个有钱人家的妹子,他很困惑地请教师兄如何是好?
师兄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有钱人不能嫁娶。而是要看你喜欢人家什么,喜欢有钱人的钱,最后多都不怎么,但喜欢人的,倒有和和美美的。
虽说章越最后又被发‘好人卡’,但师兄这话他还记得。
从本心来说,他喜欢吴家的姑娘么?
章越看着汴京的景色,想起那两年相亲时追过的姑娘。
章越也不是多喜欢,只是觉得对方条件还可以就追人家。也有是章越认为自己在‘追’,但对方根本不觉得。
他与吴家的姑娘虽见过不多,但在金明池时那次见面后,却觉得很投缘。
仅凭这一面,真就定下么?
章越脑海中浮现起吴家姑娘的样貌,随即又回到了现实中略有遗憾地心道,还有胸大的,我没试过呢……
章越路上歇息在一旁的马车,定了定神于是吩咐了车夫拉自己到章府一趟。
章越抵至章府后通禀后,立即有人引他入见。
到了堂内,但见章俞,杨氏一左一右地坐在堂上。
章越上前见礼,然后坐在一旁。章俞道了几句话,即问道:“越哥儿来此,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
章越闻言笑而不语,杨氏站起身对章越道:“你还未逛过府中庭院吧,随我走走。”
章俞脸色有些不自然。
杨氏由徐妈妈搀着与章越一并走至院中凉亭坐下,杨氏道:“这么快就拿主意了?”
章越道:“正是。”
杨氏言道:“那就好。”
“我还是原来的意思未进士及越道:“二姨容禀……”
二人商了一个时辰,杨氏道:“你真决定如此了?”
章越道:“确实。”
杨氏道:“也好,你若决意如此,在吴府那边我倒有了说辞了。”
徐妈妈闻言欲言又止。
“如此多谢二姨了,三郎感激不尽。”章越当即起身告辞。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让府里的马车送你回太学。”
章越走后,杨氏重新坐下歇息,徐妈妈道:“主母此事还是慎重,万一三郎君到时候出尔反尔,岂非连累你难做人。”
杨氏道:“三哥儿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我看此法,也是与他与吴家最好的办法了。”
徐妈妈道:“似这般榜前约定,榜后成婚,有两处不美,一等女子不可久等,以往不是没有如此,男方女方约定好了。结果男子屡试不家子弟,断不会为此出尔反尔之事。”
章越从杨府离开时,也在反思自己的决定。
因为科举这产业链,使得很多读书人‘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从此一朝平步青云。
故而当时有三等女婿。
一等就是榜下捉婿,当时称这样的女婿为脔婿,脔就是最肥美的肉,绝对禁止别人染指的,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不过这样于岳家都比较丢份就是。
还有一等就是榜前择婿,这就考验人家的眼光。
很多高官都喜慧眼识珠,看到一个少年读书人觉得不错,提前将女儿嫁过去,算是赏识于寒微之间。但也有很多大佬玩砸了,女婿一直考不上进士,最后砸手里了。
这没办法,如同股票市场玩期货,讲得就是愿赌服输。
然后就是越的斋长刘几也是如此,状元及第后,奏请天子与当初老家定下婚事的女子完婚。
这点很是令人佩服,别看刘几在京城整日留恋青楼,但是该认真履行婚约时,却是二话不说就娶了一个普通民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