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任守忠已是下决定。
对方言道:“干爹如今咱们越写了安国寺塔记,两人如今显然打得火热,任守忠在这条路上走不通。
对方也知任守忠对章越相当顾忌,这明升暗降就是不扯破脸的手段。
“干爹与韩琦不和,怕是此道不易。”
任守忠冷笑道:“我与韩琦不睦,但并非私下没有往来,否则我前些日子如何安排人去河北上任,不过若要开口,韩琦定是要价太高,为了此事不值,算了,不提也罢。”
“干爹的意思?此子如今是显然是软硬不吃。”
任守忠道:“软话不行,便来硬话,如今硬话不行,还是要说软话,咱们要得是交引监成为官家的钱袋子,不是要得罪人。”
“干爹慎重。”
“什么慎重,咱们不怕为官家得罪人,但是没必要到这份上,此子已有几分气候,不值得如此。此子的把柄你们再收罗收罗, 我再派人与此子说项, 这交引监说到底还是朝廷, 不是自家的营生,若是我是他,便犯不上为此赔上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对方拱手言道:“干爹, 真是谋定而后动啊。”
任守忠道:“能在宫里活到这把年纪都是不易,记住一句话, 擅猎之人, 必善于等。”
这日章越到了欧阳修府上。
欧阳修作了集古录终于完稿。
这集古录收录了古今千余金文碑贴, 章越的老师章友直在成书之中,为欧阳修出力甚多。
欧阳修亲书的一份集古录跋尾附之。
章越听说欧阳修书成, 亲自上门道贺。
未见欧阳修时,欧阳发拿集古录给章越过目,还一脸得意地地道:“此书书成我也出力甚多, 如今有了功底, 日后再仿作一书名为集古录续, 到时候我不请爹爹, 独请度之你为我跋尾,你可万万不要推辞!”
章越笑了笑, 自安国寺塔记后,除了不少读书人喜欢文辞抱负之外,另一些读书人则将此书法与钟繇的宣示表并列, 作为学习楷书的入门之帖。
这消息从哪传来的没个确切,但大家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说是当今天子想看一看安国寺塔记的原贴,让韩琦带入宫中。等韩琦要走时问官家归还, 官家却一脸茫然地道,原贴朕不是还给你了么?然后韩琦空手而归, 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
虽说是个传闻,皇帝若要章越书法,让他写一幅不就得了,何必如此厚颜无耻。不过旁人问韩琦时,韩琦承认原贴如今不在自己手中,到底在何人手中却没人知道。
有了韩琦这番话的佐证,章越的书法就这般被传得神乎其神!
自章越书法得先后两任帝王赞赏的消息不胫而走后, 汴京又是各种一波求章越书法的风潮。
弄得章越如今除了画押之外,都不敢写字了,有时候在其他衙门往来时,在些不重要的公函上批示几句话, 然后就有人说公函丢了,请章越再写一份。
章越也知事实上自己书法并未至登峰造极的地步,但奈何名声带来的附加值实在太大。
对欧阳发如此郑重再三的请求,章越不由笑道:“我本不为人写字,但既是你开口,也不好回绝了。但也不是白写,念在你我相识多年,提两壶好酒亲自上门!”
欧阳发大喜道:“不就两壶酒么?容易!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