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心道,是啊,这问题自己与王安石曾讨论过,怎么一时不察拿出来。
章越坚决地摇头道:“不曾,官家从未问过在下王内翰的事。”
王安石看着章越露出将信将疑之色,然后道:“韩持国(韩维)曾与老夫说,此番老夫进京拜翰林学士,除了他与曾集贤(曾公亮)外,还有越有三分可能。
不过韩维,曾公亮推举自己都是情理之中,韩维与自己是多年的好朋友,曾公亮与自己是姻亲,又想让他入朝膈应韩琦。
但若是章越推举自己又是什么情由呢?
不过王安石转念一想,若是章越推举了自己,为何会施恩不言呢?也不可能方才他在与官家讲亲贤臣远小人之事时打断自己。
若要变法,必须如秦孝公对商鞅那般信之不疑。
君臣二人便如一人般,如此才能成就大事。
他要通过讲学便是将自己主张潜移默化地向天子讲明白,这是他讲学的目的。
章越此举似乎不欲官家如秦孝公信任商鞅那般地信任自己。
分明是有心破坏埃
王安石有些困惑,故而走出殿外便向章越问了这个问题,但见章越哈哈地笑道:“王内翰,你多虑了,章某人微言轻,如何能胜任推举大臣之事。章某为官一向谨言慎行。”
“那么吕吉甫(吕惠卿),王子纯(王韶),不是你推举给官家的?”
“正是。”
王安石默然片刻,然后道:“章度之,你莫以为几句话就可以这般这般,你的话日后老夫自可分辨是真是假。”
抛下这句话后,王安石刚走了几步,突听身后言道:“王内翰留步1
要见真章了吗?
王安石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眯起眼睛打量章越。
但见章越脸上的笑容已是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等凝重庄肃之意。
章越走到王安石身旁然后道:“王内翰,章某有一则故事想说给王内翰听。”
“春秋时有一诸侯王,其宠妃病故了。诸侯王伤心欲绝,故而以倾国之力,寻天下最好的能工巧匠,费了二十年之功给宠妃建了一座陵寝。”
“等陵寝建好之时,诸侯王看着宏大的陵寝以及美轮美奂的装饰,深觉得此陵寝恐怕是古往今来都不会有人超越了。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当初宠妃的棺木与此陵寝格格不入,于是诸侯王睹此便将宠妃的棺木移出陵寝另行安葬。”
王安石听完这个故事看向了章越:“此乃章正言杜撰吧,此事从无可考。”
章越道:“可考不可考无关紧要,但下官之言王内翰必是了解其中之意吧。”
与方才玩笑话不同,章越此番话倒是显得无比诚恳。
王安石看了章越一眼,然后道:“多谢章正言良言相劝。”
说完王安石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却说汴京城外送别亭上,孙觉等学生正把酒给陈襄践行。
几名学生不时看向汴京方向,孙觉苦笑道:“看来度之今日是抽不开身了。”
众人不免有些失望,陈襄道:“无妨,度之侍奉君前,出入顾问,一时无暇抽身也是应有的道理。”
众人听了点了点头。
于是孙觉搀扶陈襄上了驴车。
陈襄为官清廉,故而也是清贫至极,赴任时雇不起马车,只好以驴车代步。
陈襄登上驴车前看了汴京一眼脸上满是沧桑。
众学生们目送着陈襄乘着驴车离开了汴京。
正当陈襄的驴车在官道上越行越远时,一行骑兵从后疾驰而来,追上了官道上的陈襄车驾。
陈襄的车驾就这般停在半路上。
孙觉等学生不由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见陈襄的驴车从官道掉了头,然后这一行骑兵簇拥着驴车又返回了送别亭。
孙觉又惊又喜带着一群学生们迎上前问道:“老师,是不是不走了?”
陈襄挑帘探出身子言道:“不知为何,陛下突然下旨召对!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