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汴京。
正是开金明池琼林苑的时候。
这时汴京的士庶百姓便往此游园。
金明池中建有五殿,以一条飞虹桥与岸相连,四岸都用石甃,五殿中央设御幄,一张朱漆明金龙床上坐着的便是官家了。
官家登基的越,王韶偏师出于兰州会州,使西夏合国上下震动,贼相梁乙埋点集兵马不齐,料敌不过,故命使者以唇亡齿寒之说乞援于辽国。”
听王安石这么说,官家顿时心情好多了。
同样一番话,在文彦博,王安石口中说来简直完全不同。
文彦博道:“无论怎么说,契丹三十万并非可以力敌的,朝廷政事多弊,修理还来不及,又何况国财民力,皆是贵乏,如今天灾流行尚且无以待之,若四方有警,何以支持?臣请陛下明鉴!”
王安石道:“陛下,韩绛全力讨伐夏国,如今弹压已定,辽国如今来与中国争,是担心本朝并吞夏国,可知夏国君臣上下啊已是束手无策了。”
文彦博道:“但若是辽国发兵攻我如何?”
王安石道:“臣观夏主年幼,是以无谋,故而借兵于契丹。契丹可以扰我,却不能胜中国。即便契丹来攻,边事亦不至于狼狈,只要我军屯兵谨守边界即是,所虑的不过是粮草不继而已。”
冯京道:“我恐怕是重蹈庆历覆辙!”
冯京说万一如庆历时,辽国与西夏联兵怎么办?
官家看了冯京一眼,心想莫非到时候请你岳父富弼再往辽国一趟?
自上次屈辱的和盟后,这一次不知辽国又要开什么条件了。
官家向冯京问道:“若朕以给夏国之岁贡转输给契丹,换得契丹袖手旁观,容朕真灭了夏国,如何?”
文彦博,王安石一并摇头。
冯京道:“契丹之中也有远见卓识之士,不会贪图小利,而坐视夏国为本朝所灭!”
冯京说完,文彦博便道:“无论是战是守是和,臣请先弃啰兀城!”
官家闻言默然,眼下种谔在啰兀城,抚宁寨连战连捷,击退了梁乙埋十几万大军的围攻,但因为契丹出兵的缘故,使他此刻要弃了啰兀城实在是非常的不甘心啊。
文彦博道:“陛下,河东吕公弼已探查到边境契丹兵马频繁调动,若迟了一步,恐怕悔之晚矣啊!”
冯京,王珪亦道:“臣请陛下三思啊!城池可以再修,若是种谔所率的两万精兵,十万民役有什么闪失,不仅鄜延路不保,连陕西路也是危险。”
官家这时方道:“朕悔不听郭逵之言!”
郭逵当初力阻对横山用兵,故而被韩绛排斥,从节镇鄜州的任上,改调去秦凤路任兵马总管。
什么鞭挞四夷,什么复兴汉唐故土,如今面对西夏都不能胜,还最后功败垂成。
官家想到这里,仰望苍天心道,列祖列宗,难道朕一直所为真是错了吗?
即位五年来,朕兢兢业业,旰食宵衣所为的一切,那么多的钱粮投入,那么多的物力人力,都是井中水月,徒劳无功吗?
看着官家的神色,王安石一言不发,文彦博,王珪,冯京都是道:“陛下,保重龙体,日后再徐徐图之便是……”
官家无力抬了抬手,他此刻觉得一阵阵地头晕眼花。
一旁内侍都是关切,官家虽不过二十多岁,但如仁宗皇宫,英宗皇帝一般都有气怒攻心时,便头晕目眩的毛病,甚至会难以言语。
众臣们不再多说。
内侍连忙端上一碗茶汤,官家呷了一口,定了定神道:“立即召郭逵回京。”
官家心想,以后如何对夏作战,还是要听听这位宿将的。
怎么没看到吴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