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京出班道:“陛下,就算木征有所不臣,但征讨之事,必由陛下定夺,若临机不得请示,则为郭逵之重任,如何几个边臣竟率性而为之?”
吴充道:“高遵裕,王韶之前欲取临洮,当然必先与郭逵通气。但郭逵又与王韶不和,故而才先斩后奏!”
冯京道:“可如今夺了临洮,木征必不肯甘心,势必力争,力争之下又要兴兵。朝廷又如何负担?”
官家出言曰:“朕看开元号无事,然年年用兵。有天下国家,即用兵亦其常事,但久不用兵,故闻用兵为怪骇。”
这时候文彦博下场道:“陛下不要忘了韩绛的前车之鉴。”
王安石道:“韩绛是因为契丹出兵之故,不得不退,否则我军已取横山了。”
吴充也道:“诚如此。岂可因韩绛一举事不当,便终身不复言兵?”
冯京道:“这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也,兵出无名,事乃不成。朝廷用兵当师出有名。”
吴充道:“所谓师出有名在于纲纪。朝廷之前对蕃部失于约束,以至于木征虽是河州刺史,但章越在渭源招募生羌,又不侵彼疆境,却兴兵来打,还勾结党项和董毡,此岂是本朝刺史所为?”
冯京道:“但我听说木征说辞正是章越侵其疆界,还夺了他的盐井。”
官家对此倒是很清楚言道:“盐井之事,章越与木征有约在先。”
冯京道:“陛下,木征只是恐章越渐次侵之。”
……
众人争了一阵,王安石出来总结道:“道理之争已是争了数月,到如今也是无用了。”
“此事之患在于木征可否扫除,若木征可以扫除,则不为外患,若是木征不服,屡次兴兵,那么攻下临洮则为败笔。”
官家深以为然,其实任何战争说到最后,都要从有理没理到能不能打赢。
这是成王败寇的道理,古今不破。
就算一时能赢,但木征在董毡,党项支持下,一直与宋朝在熙州打个不停,在钱粮不济下,宋朝就算一直是赢也是输了。
章越当初在奏疏里和自己剖析得非常明白了。
吴充道:“陛下,如今熙州,通远军钱粮全由秦凤路来,但郭逵之前举王韶侵吞市易钱,甚至私贩青盐,还虚报屯田之数,使人如何能成功。”
“陛下不如委一员心腹以方面之任,摆脱郭逵之制,如此事可以成功。”
文彦博道:“可是若是建制,这又要添兵添钱粮。”
吴充道:“章越,王韶都是得力,须知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之理,如今既是设熙州,会州,通远军,又何惜钱粮?”
冯京问道:“若是方面之任,章越,王韶等人又要任几年,长次久了岂非又成了节度方镇之制?”
吴充道:“既要用人,又要疑人,事如何能成?臣请陛下早作斟酌,稍假章越,王韶岁月,让其建功立业!”
官家道:“朕之前想过秦凤路缘边安抚司既属经略司事,确实当与分别处置,但郭逵乃宿将又不易调任。朕打算不如别设熙河路为经略安抚使路,众卿以为如何?”
别设经略安抚路?
陕西路如今有秦凤、鄜延、环庆、泾原四个经略安抚使路,若再设一个熙河安抚使路,那么就有五个经略安抚使路了。
吴充大喜道:“此决断在陛下。陛下专以此事委之二人,他们必尽力。他时兼制夏国,恢复汉唐旧境,此乃根本,且不劳民伤财。”
官家向王安石咨询,王安石道:“陛下,木征须早日翦除。木征新败,正好可以破竹之势一举而下,只要厚以金帛、官职招纳,章越,王韶若事事遭到肘制,则不敢开阔擘画,则失了方寸。”
“一旦木征可下,则董毡、夏国皆在我所措置之内。陕西其他各经略安抚使路自可高拱无事。”
官家听了王安石奏对可谓高兴的是眉飞色舞。
但这时候文彦博,冯京又说设安抚使路兹事体大,一旦真正设立熙河经略安抚使路,那么西夏,董毡都会知道宋朝侵吞河湟的意图,到时候绝对免不了一场大战。
这是宋朝目前的财力物力无法支持的。
说到钱的事,官家也是没辙。
还是应当重新招抚木征,然后将攻下的临洮城还之对方,才是真正的柔远之道。
官家闻此长叹道:“朕欲兼制狄夷,以副祖宗之志,可是如今朝廷事未成第次,兵不足,粮又不足,朝中又无将帅之才!”
听官家这么说,众臣无言以对。
正当这时走马承受李宪的奏报来,同时又附了一份捷报。
木征不甘所败,欲再夺临洮城,为王韶败之。木征为泄愤杀李都克父子,其部皆叛,其谋主瞎药,弟结吴延征先后率部来降,宋军已克服熙州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