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充见官家明摆的是耍滑头当即道:“陛下,此乃章越当初不得已而言之,之后王珪言陛下不会派中人监军,章越亦未说不可。章越要中人在军中,是要得陛下亲信之人在左右,如此可塞谗言佞语。”
“如今章越无他,正要一心为朝廷收复熙河,万一王中正在军中持异论,如当初田钦祚逼郭进之事重演如何是好?”
官家闻言默然不语。
一旁王安石道:“臣亦以为可以撤王中正,如今河州虽败,但乃景思立大意缘故。章越在熙河路蕃部颇有名望,可以让他安抚蕃部,同时收其豪杰为用,如此可以以蕃制蕃。”
王珪亦道:“启禀陛下,臣亦认为此番之败是朝廷一时有所失,而非朝廷在熙河的兵马不敌董毡,木征二人。”
王安石,王珪二人的进言,令官家重新陷入了思量,然后负手在殿中来回踱步。
……
当金牌使者抵至章越军中时,章越大军方抵至熙州。
熙州城中秦凤路转运使蔡延庆,带着熙河路上下官员出城迎接章越。
之前河州吃紧的时候,熙州也不太平,蕃人想要混入城中埋伏里应外合夺取熙州城,结果被蔡延庆识破。之后蕃人又数度攻城,皆被宋军击退。
不过蔡延庆是整日忧心忡忡,从熙州各处各堡募集番军守城,即便如此熙州城中仍是风声鹤唳。
在景思立兵败之后,蔡延庆疾催章越立即率军来援,如今见到大军抵达熙州城外时方才松了一口气。
蔡延庆与章越在城外相见,数月不见蔡延庆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两鬓的头发几乎都白了,可知这些日子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章越与蔡延庆一并进城在经略府里坐下后安慰道:“蔡公不必多虑,如今我率军至熙州城中,可以保无事了。”
蔡延庆叹道:“度之是我对不住你,当初你离开熙河时,一再叮嘱我小心谨慎,不可轻易动兵。但是……但是我默许却让王韶率军攻打岷州,结果是中了蕃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啊!”
“我实在是对不起你,我实在是朝廷的千古罪人啊!”
蔡延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章越也是默然,想起了战死的景思立,瞎药心底有些难过。
章越知道王韶,蔡延庆出兵岷州牵涉到了王安石与自己的政治斗争。
最后蔡延庆向自己认错,王韶却至今觉得自己没错。
他对蔡延庆道:“事已至此了,王子纯一直窥视我的经略使之位,故而弄了这一出戏来,其实以他的军略将才,怎么会有这般失着,都是贪婪令人目盲啊!”
“至于蔡公不必担心,我对你没有半点相责的意思,如今你我二人当同心协力撑起这个大局来,这样方能回报陛下的信任。”
蔡延庆道:“多谢度之宽解了,如今景思立殉国,连首级也不知去向,鬼章已率大军围困河州城,也不知能支撑几日。王厚则率军退守香子城一线,局势实在于我军不利。”
“不知度之打算如何处置?”
章越反问道:“蔡公有何高见?”
蔡延庆叹道:“如今还有什么高见?我看如今能守住熙州就不容易了,河州暂且不要图他便是。还有高遵裕每日一信来催问我们什么时候派援军解救他?”
章越闻言不由气道:“夏国与董毡,木征本就各怀鬼胎,没有出多少气力。他高遵裕又有诸多兵马在身,亏他也张了这口。”
熙河越听了蔡延庆的话,知道如今熙州城里悲观情绪已是蔓延开来,提及河州都是畏惧不前。
章越决然道:“蔡公,这河州是一定要救的!”
蔡延庆则是沉默了片刻道:“番兵并非无谋之辈,其用兵诡诈,否则我军不是一次两次着了他的道。“
最后蔡延庆道:“毕竟章经略是边臣,此责任不在我这里,若你一定要出兵救河州,还请万万小心。”
章越道:“蔡公放心就是。”
当章越召集手下将领进行军议商议进兵河州解围之时,金牌使者赶到军中。
ps:其实金牌制度是元丰六年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