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已在枢密院理政两个月。
枢密院虽是总领天下兵事,但实际上不直接掌管军队,禁军是由三衙统帅。
这目的是相互制衡,以此消除了唐中期以后两百年之兵祸。
当然中书与枢密院的关系理论是各管各的,中书主民事,枢密院主兵事,但事实上办不到,中书经常插手枢密院事,而枢密院对关于兵事的民政也权参与。
但总体还是中书管得更多。
而且碰到是王安石这般喜欢事事拿主意的宰相。以前文彦博,吴充任枢密使的时候,宋神宗常常越过枢密使与王安石商量军政。
譬如新法中的保甲法,户马法,将兵法都是王安石拿主意的。枢密院承旨李评与王安石不和,便被王安石罢去。
熙河开边时,章越为了避免天子微操战局,也是以主动认错的方式和王安石打交道。
有一次王安石也是太过分了,枢密院的文彦博,吴充,蔡挺索性都不去枢密院办事了,直接将印信送入中书,你王安石一个人拿主意好了。
之前王安石养病时候,章越身为枢密副使还能宽松一些,在军政大事上拿主意,但王安石回朝后,又恢复了枢密院大事小事都向中书汇报的制度。
这对于章越而言当然是非常不悦的事情,而在这时候吕惠卿的弹疏令王安石颜面扫地。王安石因此被气得不轻,再度称病在府里调养。
原先一直病得不行的枢密使陈升之,以及枢密副使蔡挺突然间一下子身子就好了,一并‘强撑病体’回到了枢密院视事。
原先负责枢密院事的章越和曾孝宽对于两位枢密使带病工作,轻伤不下火线的工作态度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是章越再度看到了陈升之,也是他入枢密院后越心想,蔡挺是曾公亮的姻亲,怎么会不知曾公亮身子好不好呢?这也是透一个信息出来。
曾孝宽道:“家父身子不太好,以前还能坐一坐,如今什么气力都没有了,只能躺在床上。”
蔡挺点了点头道:“鲁公的身子着实令人挂念。如今中书乱作一团。”
这时内侍给陈升之端来一碗汤药,浓重的草药味道弥漫着整个枢密使厅。
陈升之喝下汤药后调整了一个坐姿对众人道:“老夫如今啊,全靠这一碗汤药续命,两个时辰都要服一帖,甚至夜里也要吃,否则便全身疼痛。”
顿了顿陈升之道:“我身子不太好,本欲不太管事了,但如今丞相的身子不好,中书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咱们还是要将枢院的事自己管好。”
“以后各房的承旨公事,文书抄录一份,送给我详细看过,必须有我和中书的批复,方可用印。无论我是否人在院中。”
章越一听心道,好嘛,本以为吕惠卿这一搞,王安石威信大损,让自己增加一定权力的空间。但别人也想到这一头了。
枢密院对中书指手画脚早有不满,陈升之其实被架空很久了。
这一次见有机可乘,陈升之都病成这样,也出来争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