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顾先生,你说,我该怎么做呢?”</p>
陈生林拉住了顾为经的手,轻声询问道。</p>
人生中的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放下屠刀,立地成了佛。你是成了佛,你去了西方极乐净土,可那些被你的屠刀杀死的人,又怎么办呢?但我同样相信,命运应该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无论他是不是恶人,他是不是罪大恶极。忏悔,总是有意义的。”</p>
“它不会让你死后得到救赎,但它……或许能让你在生命的最后……去得到一丝的平静与安宁。”</p>
顾为经的话语落下。</p>
又是漫长的几乎长达一个世纪的安静。</p>
陈生林的目光牢牢的,死死的盯着顾为经,像是要在年轻人的身上,找到任何一丝的谎言与欺骗。</p>
中间有几个瞬间。</p>
蔻蔻真的确定,陈生林要杀了他,真的要杀了他们。</p>
但是最终。</p>
陈生林目光里的火焰还是暗淡了下去。</p>
他转头看向蔻蔻,忽然开口。</p>
“我确实喜欢你,给我你父亲的电话,我要送他一份礼物。”他似是在忏悔,又似在命令。</p>
又似在用命令的语气忏悔。</p>
顾为经把手搭在陈生林的额头上。</p>
“我宽恕你,陈先生。”</p>
“但我……只能代表我自己。”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p>
——</p>
「2023年7月10日,上午11:00整。」</p>
海关闸口以外。</p>
顾为经坐在登机口旁边的候机座椅上,怀里抱着一只胖胖的狸花猫,抬头望着候机室大厅上的电视屏幕。</p>
此时。</p>
已经距离他和蔻蔻走出西河会馆整整十天了。</p>
也已经离那张机票上接他去新加坡参加画展的波音737客机,起飞的时间,过去整整十天了。</p>
很遗憾。</p>
人生的第一次画展,他迟到了,错过了画展的开幕式。</p>
他实在没能按时的赶上那趟班机,因为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多太杂了。</p>
“好了好了,我错了,看上去这几天人家也没短你吃的嘛,吃的油光水滑的!我可给你带了吃的呢!这玩意不方便入境过海关,你大可以敞开肚皮吃。”</p>
顾为经撕开手里的猫条包装,去喂膝盖上胖乎乎的阿旺大王。</p>
阿旺似乎非常不满,铲屎官小顾子偷偷把他送走,不把自己带在身边随身伺候的行为。</p>
猫猫超牛气的拽拽的转过头去,不去搭理他。</p>
不过。</p>
趁小顾子不注意,它又转过脸来贼兮兮的狠狠的咬了一口他手里的猫条。</p>
一幅“崽,吃了你的可不代表原谅你,抓紧大力伺候!”的神情。</p>
顾为经笑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上的时间,此刻,候机厅屏幕上正在插播着电视台特别制作的专题新闻。</p>
“……本地着名犯罪集团首领陈生林的落网,造成的影响仍然在继续,‘这是对本世纪以来在东南亚的洗钱行动,最为沉重的打击之一’,国民英雄丹敏明总警督,对着记者如此说道。一直以来陈生林都是本地政府的心腹之患,但在国际上……就在五日前,陈生林在丹警督的陪同下,向联合国毒品与犯罪问题项目下辖的全球反洗钱办公室,中老缅泰联合打击犯罪问题调查组,以及仰光政府同时宣布投诚,这……本台记者将为您在现场发来报道……”</p>
摄影机的镜头从西河会馆的现场扫过。</p>
琳琅满目的豪车。</p>
湖泊前停着的直升飞机。</p>
恢弘而又壮丽的庄园,还有那张毕加索的《女人的半身像》的名画。</p>
记者正站在这张画的画框前,向着观众口沫横飞的介绍着这张已经失窃了接近三十年的名画,再一次的重新出现在人间,目前的估价超过了3000万欧元。</p>
引起了机场候机厅里的众人一阵又一阵的惊叹。</p>
「人有众过。而不自悔。顿息其心。罪来赴身。如水归海。渐成深广。」</p>
记者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介绍着这是陈生林在人生中最后一次走出这间书房前,用缅语写下的感触。</p>
陈生林竟然还在那张毕加索价值几千万欧元的名画上,用马克笔在留白处用英语写下了短短的一行文字。</p>
「人真的能蔑视命运么?去做人间的普罗米修斯。你会看着我的,对么?g先生。」</p>
“据报道,陈生林在投诚时,仅仅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愿意提供资金账户,做为交换,这幅画要移交给博物馆,同时,画上面的文字不得以任何技术手段进行涂抹或遮盖。”</p>
顾为经听见机场候机厅里,那些正不由自主的抬着头,望着屏幕看的旅客们的议论之声。</p>
人们都在纷纷猜测着这句话的真实含义,猜测着这个g先生代表着什么。</p>
就像是一代又一代的研究者,对着字条,猜测着黑胡子船长所留下的宝藏。</p>
也仿佛是一代又一代的研究者,对着《油画》杂志的尾页,研究着那位k女士的身分。</p>
“这是正义的胜利!在调查期间,我们遇到了诸多困难,但是现在我们目前已经至少掌握了10亿美元以上的……”</p>
屏幕上又闪过蔻蔻小姐的父亲那张油光光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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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为经甚至在镜头里,看到了那一扫而过的,宝光璀璨的黄金四面佛。</p>
他笑了笑,轻轻挠了挠阿旺大王的脑袋。</p>
这个世界上大概真的不存在佛陀。</p>
但或许“佛陀”又在凝视着每个人。</p>
它不关于宗教。</p>
只关于善恶。</p>
只关于勇气。</p>
也许换成世界上的另外一种其他情况,也许如果陈生林不是已经是垂死的残年,也许如果豪哥还有二十年的寿命好活,也许……种种种种。</p>
那么。</p>
他大概都不会做出如今的选择。</p>
但在世界的这一刻,在这一朵昙花绽放的一瞬间,顾为经和蔻蔻小姐面对死亡时的尊严、勇气和从容,摧毁碾碎了豪哥面对死亡时,那颗被空虚、孔洞和不安啮咬的千疮百孔的脆弱的心。</p>
这是善与恶的较量。</p>
这是勇气与怯弱的较量。</p>
这是心与心的较量。</p>
也许正义不是一定总能战胜邪恶,也许正义会到来的很晚。</p>
但在人世间的喧嚣中,邪恶必将被疾风与冷雨所折磨,所侵蚀。而正义也必将在温暖的春风中,得到归宿与永生。</p>
——</p>
“恭喜您当上了总警督,这下要彻底飞黄腾达了,看看,那些排着队想向你采访的记者,就清楚了……”</p>
西河会馆的门口。</p>
此刻已经被拉上了警界线,各种调查办公室的人在进进出出。</p>
阿莱大叔看着刚刚接受完电视台的专访,一边吸着烟,一边不停的擦着汗的丹敏明,一边笑呵呵的说道。</p>
“飞黄腾达?唉,不想那些了。”</p>
丹警督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苦笑了一下。</p>
“莫名奇妙的就被解职,发配当了交警,又莫名奇妙的就成了国民英雄,嘿,就像梦一样。”</p>
他给阿莱大叔递了一支烟。</p>
“说白了,这事儿,真td的讽刺。”丹警督用缅语说了一句粗话。</p>
“这时局,我是真的搞不懂了。我想做点好事,结果弄得个这样的下场,我都彻底放弃了,结果……我都不知道该骂这世道,还是该夸。”</p>
“我家闺女说,我只是一个庸庸碌碌的,被命运裹挟的普通人,稍微有点好运气,就得意忘形,稍微遇上了挫折,就灰心丧气。我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当高官的,迷茫又无助,害人又害己。”</p>
“我闺女说的对,我得老实的听自家闺女的话。”</p>
丹警督重重的吸了一大口的烟。</p>
“我准备趁着这个热乎劲儿,去让自己谋求一个联合国或者跨国联合打击办公室的职位,清闲些的那种。”男人说出了自己的盘算。</p>
“这样啊,这样也好,离开了漩涡的中心,至少稳当。”阿莱大叔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也笑着点点头。</p>
“您呢?”</p>
丹警官向着身前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一眼,“我知道您的事情,中校先生,有没有要重新出山的念头?别的不敢说,让您恢复原本的军职,现在的我……应该能活动一下做到。想不想来为我做事?把您曾经失去的,都拿回来。”</p>
他在心里撇撇嘴。</p>
有人挖了他女儿。</p>
他也得挖点东西。</p>
“重新出山?不,我早就重新出山了,我现在有工作的,私人助理,工作任务很多的。”阿莱大叔笑吟吟的回答。</p>
“蔻蔻小姐呢?”跛脚的男人转过了这个话题。</p>
“今天早晨送顾先生去机场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她啊。”</p>
“蔻蔻?”</p>
丹敏明笑了一下,又摇摇头,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p>
“家里谁能管的住她啊。”</p>
这位父亲无奈的叹气到。</p>
——</p>
仰光国际机场。</p>
diesandntlen,ayihaveyourattentionplease:check-rflightsq761tosgaporewillbeclosedat11:25passenrswhohavenotbeencheckedrthisflight,pleasegotounterno09idiately……」</p>
顾为经听着广播里传来的提示音。</p>
登机通道已经开放了有一小会儿了,乘机手续都快要停止办理了,但他还没有见到女孩的身影。</p>
他掏出手机,想给蔻蔻打个电话,发现对方的手机关机了。</p>
发消息。</p>
也没有回应。</p>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p>
十天前是蔻蔻给顾为经发消息,顾为经手机关机了不搭理,现在事情则全然反了过来。</p>
“奇怪,蔻蔻小姐又跑到哪里去了呢?”</p>
年轻人摇了摇头。</p>